第194章 上山_德鲁伊的乡村退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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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上山

  第194章上山

  农村有一地一俗,十地十俗的说法。

  红白喜事更是如此,就拿草沟村来说,习俗与其他村就不一样。

  灵堂前一桌人,还有阴阳先生,就是为了确定上山的事情。

  首先要选出抬棺金刚,

  这抬棺金刚一般有8人,大户人家也可以用16人。

  而且最好是结婚的人,没结婚的男子阳气太重,而逝世人则是阴气很重,假如男子没结婚,则是阴阳严重相冲不吉利。

  当然这不是绝对,当年李老太爷上山就有了108人抬棺,并且这108位在林区都是说一不二的人,阳气那是顶到天。

  这回山兰婶上山用的是八大金刚。

  李怀忠把能抬棺人的生辰八字,交给坐在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阴阳先生。

  早年间不管是农村还是城市,只要死人就一定要请位阴阳先生,因为阴阳先生不仅要主持丧事流程,还要定下葬时辰,坟墓位置,棺材朝向等等,都是有规矩的。

  没有阴阳先生开口,胡乱下葬除了会让逝者不得安息,还会给逝者家属后代带来影响。

  随着时代进步,城市里阴阳先生被殡仪馆司仪替代,农村里还剩一些年长的阴阳先生,也即将面临断承,年轻人不信这个,对他们来说,远不如花花世界迷人眼。

  李红兵从医书本源中得到的大医们传承里,阴阳五行,鬼神之说也是必备技能之一。

  眼前这位阴阳先生年纪估摸有六十多,脸上散落老人斑,皮肤黝黑,身材瘦小,身穿一件满是油污老式灰长褂,头上还带了顶瓜皮帽。

  通过五官面诊,这位阴阳先生的五脏六腑都不太好,而且身上散发浓浓酒气。

  但李红兵不会主动去提及,因为大医者有言。

  不要去随意扰动他人的气数。

  否则损耗的是自身,你渡不尽天下人,故有医不叩门,师不顺路,不问不说之言。

  “瞿先生,这是抬棺人的生辰八字,过下目。”

  瓜皮帽的阴阳先生真开眼,先是看了李红兵一眼,接过那张名单。

  “这个不行,八字中有午,又见子,与逝者相冲。”

  “这个也不行,辰冲戌,不能抬。”

  “这个可以。”

  “这个可以。”

  阴阳先生一边说,李怀忠拿着笔头子跟小学生一样记笔记,算完之后还差一个。

  听着阴阳先生念叨,李红兵暗暗点头。

  地支六冲,明冲,暗冲,还算有点门道。

  算来算去,还少一个金刚。

  这可麻烦了。

  村里男人本来就不多,除去搬迁走的,去外地打工的,全村老爷们能动的不能动的,加起来也不过40号人。

  又要从这40个人里挑出8个抬棺,最后只选出七个金刚,其中就有铁柱和大奎。

  本来瞎子和傻娃能上,可谁都不知道他俩的生辰八字,毕竟这是德发家的白事,找两个没有生辰八字的人抬棺,以后德发家要是出啥事,就会怨到这上面来。

  不过傻娃可以拉棺,至于原因,大家心里都清楚。

  剩下实在找不出人了。

  忽然,大家目光望向李红兵。

  这不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李红兵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要不我试试。”

  说完就报出生辰八字。

  阴阳先生口中念念叨叨,“半生风来半生雨,半生颠簸半生贵,半生流离半生福,好命啊,合该草沟村有此福气。”

  “最后一位金刚,就你了。”

  呵呵!

  李红兵笑眯眯的点头应承下来。

  至于阴阳先生说的那些糊涂话,自己绝对一句都没听懂。

  定好八大金刚。

  接下来就是上山途中的安排,什么逢路口,逢河,逢桥撒买路钱,打幡人,摔火盆,放鞭炮等等。

  见没自己什么事,李红兵找个理由起身离开,听一群老头谈事,属实无聊,还不如跟李红旗他们吹牛皮有意思。

  灵棚里村民们抽着烟,低声私语。

  哐!

  灵堂院子里传出一声重重响锣声。

  紧接着是一道尖锐声音,“孝子贤孙们跪呐!”

  要上山了!

  灵棚里的村民哗一下涌到院门口,有人踩在凳子趴墙头往里面看,李红兵也随大流伸长脖子看热闹。

  院子里德发一家、德财一家和那些远房亲戚都跪在台阶前,只见阴阳先生站在堂屋灵堂台阶上,抑扬顿挫唱道。

  “孝子伤心流泪拜,引亡来进九重门。进了孝家九重门,九天玄女下凡尘,葬在龙头出天子,葬在龙尾出公卿。”

  “妈呀!”

  德发重重磕头,撕心裂肺的哭嚎,身后孝子贤孙们也跟着磕头。

  阴阳先生又唱道,“九重门上道古人,孟宗哭竹孝双亲,二拜亡者早托化,早生托化往生方。”

  孝子贤孙们再次磕头。

  阴阳先生转过身,对着灵堂里的棺木,抱拳弯腰行礼,“三拜亡者多荫佑,荫佑儿孙代代昌。”

  孝子贤孙们继续磕头。

  阴阳先生回身对院子高声喊道。

  “卯时上山,八大金刚到位。”

  噼里啪啦!

  呜呜啦啦!

  鞭炮声和吹拉班子同时响起。

  德发家一众孝子贤孙,扑向灵堂里,扶着棺木嚎嚎大哭。

  “红兵叔,红兵叔,快走,准备抬杠了。”大奎在人群里找到看热闹的李红兵,拖着他回到院子里。

  其它六位金刚人手一根老龙杠。

  这种龙杠本地也叫义杠,在农村几乎每个村子都有一副龙杠,当村中有人去世时都要用它。

  它呈前宽后窄和棺木形状相似,只是略比棺材宽些,碗口粗的圆木做底,人抬的木棍稍细,中间用铁链和铁环相连,固定龙杠的环名叫信步步锁。

  龙杠的一前一后有两个长条矮凳,主要是为了不让棺材落地用的,同时也方便人抬。

  李红兵接过一根磨光滑的龙杠,跟其他人站在一旁抽烟。

  灵堂里,阴阳先生指挥孝子贤孙们把灵堂里的物品都搬出来,放在一个用石灰粉画出来的圈子里。

  等到堂屋两扇大门被拆掉后。

  铁柱是杠子头,把烟头一丢,用脚踩灭说道,“走,该我们了!”

  说完带着人大步走了进去。

  人生第一次抬棺,李红兵也有些迷,反正铁柱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把棺材绑在上龙杠架上。

  各自站好位置,按男左女右出,右前杠是主杠,其它三个杠子都要听主杠指挥,李红兵被分到跟铁柱抬主杠。

  看到李红兵那削痩的小身板,铁柱担心道,“红兵叔,你城里人,这龙杠压不住肩,要是挺不住就喊换肩,旁边就有人接杠。”

  说完,大喊一声“起!”

  八个人龙杠上肩同时发力,稳稳抬起棺材。

  门口阴阳先生朝院子抑扬顿挫的唱起。

  “九重门上烧钱纸,地狱门开放善人,孝男孝女伤心拜,引亡来进十重门。

  “进了孝家十重门,十人姊妹出游春,去年游春十姊妹,今年只见九个人,且问一人归何处,白茅山上葬新坟。

  “十重门上道古人,董永行孝孝双亲,家贫卖身安葬父,天差织女结成亲。”

  德发带着孝子贤孙们跪在一旁,嗷嗷大哭。

  “走!”铁柱再次喊道。

  八个人抬起棺材,一步步的走出堂屋。

  这棺材看似不大,可是真实沉,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做的,起码有千把斤重。

  院子大门的门板也被拆掉,灵棚里的桌椅板凳全部撤掉,留下空位置。

  随着棺材抬出院子,放在石灰粉圈子里物品被一把火点燃。

  灵棚里,棺材架在龙杠前后两条二人凳上面,放稳后知客往棺上盖了一套被子。

  这个时候,就是要准备上山前工作。

  队伍基本顺序就是引路人、放鞭、撒米钱,打幡、吹拉班子、孝子贤孙、龙杠棺材、亲朋好友送行。

  天公不作美。

  稀稀拉拉的小雨落下来。

  村民们纷纷走出灵棚,抬头望着天空。

  白事碰到下雨天在农村可不是好兆头,对于抬棺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因为一下雨道路泥泞,行进缓慢,抬棺会更加费时费力。

  铁柱跑去跟知客商量一下,让人送来一大捆粗麻绳。

  阴阳先生大步走出灵棚,站在雨地里唱道。

  “雨淋新坟出贵人,雨打棺材各半边,大恩在心永不忘,一生当记在心上。”

  这句话的意思是,出殡时下雨,是上天对逝者的眷顾,是对逝者的惋惜,自然后人会受到荫庇。

  而对于抬棺人的恩情也会雨露均沾,如此一来,抬棺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更卖力的负重前行。

  队伍全都准备好,阴阳先生走上前喊道,“孝子准备起灵。”

  说完从墙角抓起一只体健毛全、鸡冠硕大鲜红、羽无杂色的老公鸡绑在棺材上。

  棺材上放鸡是林区发丧习俗,这鸡叫“发丧鸡”,在辞灵发丧时,阴阳先生将把公鸡放到棺材上,该发丧鸡便开始了它的使命,林区说法是用发丧鸡来为亡灵引路。

  绑好发丧鸡。

  跪在棺材前哭丧的孝子贤孙们马上起身离开,德发举起火盆,朝事先放好的石块上用力一砸,随着“砰”一声,盆子四分五裂。

  摔完盆子,阴阳先生再大喊一声“起灵”时,所有孝子面对着棺材倒退着走,给抬棺人让开地方。

  “起!”铁柱一声号子。

  八人抬起棺材。

  噼里啪啦!

  乌拉乌拉!

  鞭炮声,唢呐响器声混在一起。

  上山队伍在巷子里缓缓移动。

  随着棺材前行,每路过一户人家门口,马上就有人出来放一挂鞭炮,这是主人家送逝者一程,孝子贤孙会给这些放鞭炮的人家鞠躬叩谢,知客拿出一条毛巾一包烟作为回谢。

  当然也有人可以不放炮,这就要看山兰婶的在村里的为人。

  不过还好,李红兵扛着棺材,一路上都是送程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途中碰到要过水渠的时候,阴阳先生也会唱一句。

  马上有村民从袋子里掏出米和买路钱朝水渠撒一把,碰到桥也同样如此。

  草沟村有公用墓地,用来埋葬村里逝去的人。

  位置在离村十里外的青松坡,听村里老人说那个地方是村里先辈专门请阴阳先生寻的地方,有聚风聚气,能使后人财源滚滚。

  不过事实证明,风水再好,也挡不住人跑,现在草沟村不仅人都跑光了,而且还越来越穷。

  队伍刚走出村口,雨停了!

  这对所有人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上青松坡有一个大斜坡要爬,如果是晴天还好,雨天的话一脚下去,全是软泥,根本站不住脚。

  “换肩!”一位金刚大声呼喊。

  长时间的重压,让他实在扛不住,双腿都有些打摆子,八个金刚除了铁柱和李红兵,基本都换过两轮。

  马上旁边一名村民走到身边,用肩膀顶住龙杠,喊一声“换!”

  原来那位金刚马上收起肩膀,朝队伍外躲去。

  如此操作,棺材依然四平八稳,晃都不带晃一下。

  “红兵叔,伱要不要换肩?”铁柱在前面引路,担心问道。

  就这点重量。

  爷们连汗都没出一滴。

  “不用,你要不换一个,我来引路。”李红兵轻松回道。

  这就打脸了!

  铁柱面子有点挂不住。

  堂堂草沟村杠子头竟然被人瞧不起。

  要论治病自己认输。

  可论抬龙杠,自己抬了几十年,说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那就比比看,谁先服气!

  铁柱坚持不换杠,可喘气声越来越大,腿脚也越来越重,感觉肩膀上扛的不是龙杠,而是一座大山,死沉死沉。

  “歇!”阴阳先生高唱一声。

  听到这歇的声音,对铁柱来说不亚于天外之音,连忙通知金刚们稳住棺材。

  等棺材放在凳子上后。

  这时所有的孝子要回头,然后跪在地。

  阴阳先生走过来,唱道,“一跪母重恩哪啊!养儿生身母,娘怀儿十个月,日夜娘辛苦。人世惭惭少啊,周身不舒服,临产之时,生命全不顾啊!!”

  “娘啊!”德发哭得跟泪人一样,周围孝子贤孙也在哭,不过似乎只有德发是真心实意。

  歇活一会,阴阳先生再次唱,“起灵!”

  这次铁柱是起不动了,毕竟年纪摆在那,这把岁数从灵堂一直扛到村口,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硬撑吗?肩麻了吧!腿也没力气了吧!”李红兵笑眯眯走上前,伸手在铁柱肩膀头拍了几下,那股麻木感顿时通畅,“行了,歇着吧,我来抬主杠,以后我就是村里新一任杠子头。”

  铁柱摇头苦笑。

  自己确实小看红兵叔,想不到他还有余力开玩笑。

  一名村民走到主杠后面,李红兵肩膀撑起龙杠,低声喊道,“起!”

  噼里啪啦!

  呜呜啦啦!

  鞭炮声、唢呐响器声再次响起。

  走出一里路,阴阳先生再次喊,“歇。”

  又是一唱词,然后在继续前行。

  歇气的时候李红兵向铁柱打听,得知这唱词叫十跪母,一路上要歇十次,唱十次,孝子贤孙跪十次。

  十次!

  一里地停一次。

  这习俗,有点折腾人了。

  “起!”随着阴阳先生唱喊,李红兵无奈的摇摇头,招呼金刚们起杠。

  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终于来到青松坡墓地。

  说是坡,其实是一座山,墓地就在半山腰,上山路原先有一条石板路,年久失修加上雨水冲刷,石板没了踪影只剩一条土路,刚下过雨,还有雨水带着泥土顺着土路流淌。

  这时。

  铁柱和村民带着一捆麻绳开始爬山,把麻绳另外一头绑在龙杠上。

  沿着山路隔一段距离,站着一个村民,抓住绳索,一直延伸到山腰。

  随声一声吆喝,吹拉班子开始吹起来。

  拉绳的村民们同时发力,李红兵感觉到一股力量,拖着龙杠向走。

  “稳住,稳住,上坡了。”

  这是上山最后一段路,也是最难走,最考验金刚。

  八个抬棺金刚的身体、双腿绝对不能弯曲,不管坡度有多大,必须保持直挺挺装调,依靠拉绳力量拖着棺材向上走。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到了墓地。

  此时李红兵才换的新衣服已经沾满泥巴。

  棺材葬入金井前,阴阳先生咬破发丧鸡鸡冠,将鸡血滴洒在金井多个方位,唱念祭词,等棺材放入金井,就没八大金刚什么事了。

  趁着孝子贤孙们忙活上土。

  李红兵在墓地溜达起来。

  实话实说。

  墓地风水确实不错,背后是青山不老松,前面是群山层层高叠,山脚还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犹如一条水龙。

  不对啊!

  先不说有用没用,单从风水上看,这里山清水秀、地势合宜,阴阳平衡,不仅登山看水口,入穴看明堂,还有朝山层层高叠来,一层朝山一层贵之景,属于一等一的风水地。

  怎么村里还有村民外迁,贫穷缠身。

  咦!

  李红兵突然发现山脚河流尽头,水面隐约有一块凸起礁石。

  那是!

  水龙长石眼。

  石眼在水富潜于水里,水枯露出水面。

  难怪!

  李红兵心里揣摩后,不动声色的走回送丧的队伍中。

  等孝子贤孙填完土后,直接在鸡脖子处一抹,围着新坟绕三圈,将鸡血滴到墓地新土上。

  随着阴阳先生一句,“礼毕!”

  送丧队伍结伴离开,八大金刚也在其中。

  至于那只抹脖子的公鸡,被铁柱拿了去,声称这是杠子头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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