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优柔寡断；狠毒果决！
第五十四章优柔寡断；狠毒果决！
常言道：兵贵神速。为防围剿黑山的消息走漏，让黑山妖魔闻风逃跑，玉帝下令围剿黑山妖魔的当天，李靖便调集十万天兵，将黑山团团包围。
由于李啸吟当殿称不愿无功受禄，玉帝又下旨让李啸吟效命李靖麾下，所以此次围剿黑山，李靖携李啸吟助阵。除了用人力对黑山严密封锁，李啸吟还建议布一千八百张天罗罩住黑山上空，埋一千八千张地网深入黑山地下。这样一来，整个黑山就形同被装入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里。
将黑山困入密不透风的死区后，由二十八宿分别带队的地毯式搜剿也正式启动。杨戬、哪吒、李靖、李啸吟坐镇中军，并不持续参与地毯搜剿，而是作为八方接应使，帮忙铲除各队遇到的棘手妖魔。但既使这样，四人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杨戬还要批阅三界每日送来的刑文，辛苦程度远远超过另三人。好在这般辛苦的收获不菲，仅仅几天，诛杀的妖魔就已达到数千。
然而，黑山大的惊人，尽管诛杀了数千妖魔，但搜剿队的步伐却还停在黑山边缘。这将是一个漫长的战事，杨戬不得不将办公地点暂移黑山军营。搜剿队休息的时候便是杨戬等人难得轻松的时候，只是这难得的轻松时间，杨戬却要用来完成司法天神的工作。如此日夜不息，即使金身圣体也感觉腰酸背疼。
偶然看见杨戬在灯下批阅刑文，手不经意地揉着肩膀，李啸吟不禁皱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地毯式搜剿对黑山妖魔虽然有效，但对己方的消耗也极大。别说杨戬身肩双职，就算是专门负责剿杀工作的他们，精力也日渐疲惫。
目光游进深邃的黑山，李啸吟的神情渐渐变得阴狠起来，少顷后又恢复正常冷肃，向帐内招呼一声，走进杨戬的寝帐。
“四妹！”杨戬见李啸吟进来，放下手中刑文，面带笑容地轻声唤道。
“二哥，回真君神殿办公吧！黑山战事无需你再插手，你只管听战报就行。再过几天就是四妹的出道会，你回去好好休息，以便和四妹同拉轩辕弓，在万众瞩目中射箭祝兴。”李啸吟望着杨戬沉声说，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似乎还半带命令，但只要稍加体会，就不难感受其中的关切。
领会李啸吟的关切，杨戬温暖之余又微微嗔怪李啸吟在战事正紧时还想着自己的出道会，不由省略感谢李啸吟关切的话，用柔和语气表明自己对李啸吟所言的看法：“四妹，黑山妖孽作恶多端，诛杀他们本是司法部分内之事，所以二哥再累也不能躲开偷闲，否则就是疏职；另外，关于四妹的出道会，不是二哥不去捧场，而是四妹的出道会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围剿黑山的任务当头，二哥身为司法天神，主管黑山围剿任务，实在不宜离开，去参加类似出道会这样的休闲活动。所以恕二哥失礼，四妹的出道会，二哥恐怕不能到场。”
“二哥不去，那就是怪我当日搅闹真君神殿了？”李啸吟不满地反问，萌萌的大眼睛里闪现一星失落。
“不是！”杨戬着急地否定，眉梢挂满被李啸吟挑斜理的苦恼。“是眼前的局势让二哥不宜偷闲。”
“那如果四妹在出道会前荡平黑山，二哥就会去捧场吧？”李啸吟不含余地问，盯着杨戬，身上带着一股毛遂自荐的架势。
为李啸吟别有良策的话神情一震，但杨戬很快又压下期待，觉得李啸吟的话有些过于夸大。黑山面积广阔，即使采取地毯式搜索，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李啸吟想在短时间内完成搜剿任务，万无可能。
出于礼貌，杨戬没打消李啸吟的积极性，但毫无兴奋的脸色和话里的沉重都反应着其内心的质疑：“算来，距四妹的出道会还有八天，但各搜剿队却还停在黑山外围，四妹有何良策能在八天内让各搜剿队挺进黑山中心？”
“二哥，黑山妖孽是否都死有余辜？”李啸吟以问为答，摆明另有用意。
“是。”杨戬肯定回答，猜不透李啸吟问这话什么意思，说话时，星目中翻涌揣度：“黑山妖孽横行多年，天廷围剿多次，也劝教多次，软硬方法都试过，皆不见成效。故此，天廷将黑山妖孽划为屡教不改之列，所有修玄人士遇到，皆可将之就地正法。”
“既然如此，那二哥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李啸吟突然信心十足地说，而后转身就要离开。
“四妹留步！”杨戬急语阻拦，对李啸吟这番言谈举止有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欠身离座，来到李啸吟近前，郑肃中充满紧张地问：“你想怎么做？”
“黑山附近没有人烟，黑山妖孽又都死有余辜，所以我准备用三昧真火，将黑山化为火海，逼藏匿的妖孽自己现身！”李啸吟满附阴狠道。
“不行！”被李啸吟的欲为惊得眼角一挑，杨戬一口否定，每根毛孔都散发着坚决反对的意味。“黑山妖孽的确死有余辜，但黑山尚有无数飞禽走兽，它们是无辜的，岂可同妖孽一起葬身火海？更何况，真火可融万物，没有修行的飞禽走兽若被烧到，恐怕不只会毁去肉体，连魂魄都会烧残烧灭。四妹的方法简直是玉石俱焚，除一害却殃十良！”
“二哥，你这么激动干嘛？要成就一件大事，尤其是发生战乱，牺牲一些无辜本来就不可避免。你促生新天条时，不也强拉一堆无辜为之死伤吗？”李啸吟理直气壮地反问，脸上满是不以为然。
被李啸吟问的一噎，杨戬愧疚地沉默片刻，又重拾底气，对李啸吟分辩道：“新天条事关三界安宁和众生之福，在三界内都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大事，众生皆有义务为新天条的出世尽一分力，为之死伤也是死得其所。但黑山妖孽不一样，黑山妖孽自行为恶，根本不配连累无辜生灵为他们牺牲。四妹要黑山生灵和黑山妖孽同葬，二哥无论如何也不赞同，更不会让你这样去做！”
听出杨戬在责她不识轻重，把性质不同的事往一块比，李啸吟的脸进一步阴冷，但出口的话却饱含劝解：“二哥，我承认黑山的事是不如新天条的事大，但黑山问题也不是小事。三界战事诸多，十万天兵就扔在黑山这耗着，即使收到其它战乱的求援，也不得不先搁置一边。照这样和黑山妖孽耗下去，又会有多少生灵因天兵顾东难顾西而死伤？再说我们和妖孽交手时，法力对碰同样会不经意地致伤、致死未及逃避的飞禽走兽。寰宇中，每天都有身死魂灭；但同样的，寰宇中，每天也都有新生魂起。因意外死的生灵，包括魂飞魄散和魂消魄灭，焉知不是为了淘劣换新，为了万物平衡才逝去？每一个结果都是为了一个原因才出现，就算这个结果看上去不好，它的出现也有它的道理。”
深感李啸吟的平衡论是强词夺理，杨戬耐着性子听完，想都没想便继续持守己意，并且态度坚决一倍：“对法时致死致伤飞禽走兽，那是无心之举，可以原谅；但若明知会死伤众多无辜，还纵火烧山，让飞禽走兽和黑山妖孽玉石俱焚，就是故意犯罪。四妹这种枉死即是定数的理论，恕二哥万难接受。四妹说能在几天内荡平黑山，如果是这种方法，现在就可以作罢！”
恼火耐着性子和杨戬说了半天，杨戬只字未进，李啸吟怒火高烧，横眉立目地瞪着杨戬，咬着牙根低冷指责：“二哥！你哪都好，就是办事太优柔寡断！”
“你也一样！哪都好，就是办事太狠毒果决！”杨戬压着暴躁，恨恨地反驳李啸吟。
很想摔门而去无杨戬的态度，照自己的意思去办，但李啸吟也清楚，杨戬一定会对她强行阻拦。杨戬的确战不败她，但要妨碍她绰绰有余。而她也不想为这事和杨戬冲突，破坏她和杨戬的友好、和睦。
郁闷地盯着杨戬少顷，李啸吟十分无奈地落下目光，长叹一下说：“这样好了，我退一步，速平黑山妖孽之事这样办。”
说罢，李啸吟似乎怕隔墙有耳，冲杨戬招招手，示意杨戬蹲身附耳过来。杨戬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顾人颜面地照做。但等听完李啸吟的低语，杨戬立刻失声报怨：“这不太好吧？我们是神仙，怎能如此奸钻狡猾？”
见杨戬报怨，李啸吟马上责斥气还击：“这怎么能叫奸钻狡猾？分明是兵不厌诈。二哥你无间道八百年，这种事应该没少干，何必此番这样大惊小怪？”
不满李啸吟总拿自己忍辱负重，不得已尔虞我诈的历史说事，杨戬愤愤不平地反问：“要不是为了新天条，你认为二哥愿意去无间道？”
“那我就不敢乱猜了。俗话说，什么环境塑造什么样的人。就算不为新天条，二哥在官场风雨八百年，也未必还能保持过去那般桀骜不驯。”李啸吟满嘴风凉地晃晃头。
无语李啸吟句句入肉，杨戬气贯顶梁，却拿不出抵对李啸吟的话。因为他心底清楚，李啸吟说的都是事实。在官场走过八百年无间道并处于颠峰的他，早已没有过去那般桀骜不驯。许多事，只要能达目的，他不会介意用什么手段。
眼见杨戬怨气满胸却无言以对的模样，李啸吟毫不怜惜，直追问题关键：“二哥，我的建议，你到底同不同意？”
“军中不是你我两人说了算，此事待和李天王、哪吒兄弟商量后再决定。”迟疑一下，杨戬冷着脸回答。
“二哥，兵贵神速，商量这期间会不会走露风声你敢保证？”李啸吟的警醒中带着抗议，随即威胁之气势毫不收敛：“为了尊重二哥，四妹已然退步。二哥若还坚持本着仁、义、爱的原则墨守城规，就别怪四妹一意孤行。四妹知道，二哥有能力拦住四妹。但四妹也提醒二哥，拦住并不等于彻底制止。何况连日来，二哥的辛劳胜过四妹。真和四妹交手，二哥只怕要占下风。四妹丑话放在这里，二哥若为黑山一事和四妹再交手，四妹绝对会将二哥投向四妹的所有攻击及法力余威，全部引向黑山。做不到这点，四妹改名换姓！四妹会不惜一切，让黑山在你我的对决中化为齑粉。二哥不是不想做玉石俱焚之事，故意犯罪吗？那四妹就拉着你一起就犯！”
差点被李啸吟的威胁气昏，杨戬手握成拳咔咔作响，瞪着李啸吟眉梢高挑，然而思想挣扎之后，杨戬却不得不向李啸吟妥协。他同样清楚，自己降服不了李啸吟；连日操劳，若真和李啸吟交手，还真就可能占下风。况且，军中最忌内乱。他和李啸吟身为将领，临阵交手会造成极坏的影响，搞不好会害军心大乱。
松开拳头，杨戬长呼一下，对李啸吟悻悻道：“四妹！你真的让二哥很无奈！二哥败给你了，此事就依你所说。”
“多谢二哥！”李啸吟毫无感激地言，而后阔步出门。其后，杨戬苦着脸，闷闷跟上。
依照李啸吟的计划，杨戬大展七十二变，化作形形色色的妖怪，打入被发现的妖怪聚点中，散布谣言说听闻只要肯投案自首并检举、揭发其他妖怪的藏身之所，就可免死；若能在自首时献上几个同党或其它聚点妖孽，还可减罪，并劝妖怪们要自首就得趁早。否则，用不了多久，天兵就要用三昧真火烧山。到时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更有可能被真火烧到魂飞魄散或魂消魄灭，永远消失在天地间，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杨戬将谣言散布后，李啸吟又拉李靖立在黑山上空，郑重对黑山群妖作出最后通谍：若不尽快束手就擒，等他们布置好真火阵，将让所有黑山妖孽同黑山一并化为灰烬。
这般通谍一出，便无形证实了杨戬散布的谣言尽真。仅两天，整个黑山妖魔便陷入深深的躁乱中。
很快，一些妖孽开始窝里反，自相残杀，将人头、同党或黑山其他妖孽交给二十八宿带领的搜剿队。而这时候，搜剿队对自首的妖孽表现十分和善，只用神锁扣住自首妖孽的双手，以录口供为名将之带走。等离开野外回到军营，自首的妖孽无不被就地斩杀。尽管无论二十八宿和普通天兵，还是哪吒、李靖，都感觉这么做有点良心难安，但李啸吟的道理却说服他们克服心中的障碍，依计行事。李啸吟说的在理，以往怎么教训都不思悔改，眼见死到临头才做出悔改行动的不叫幡然悔悟，而叫见风使舵。不客气地说，哪个妖孽中计自首，哪个妖孽就是狡猾过头、舍人保己，就更加死有余辜。天廷完全没必要为他们良心不安，因为是他们听信谣言盲目行动，天廷从未正式对他们承诺自首就可以从轻发落的话。
谣言散布没两天，二十八宿带领的搜剿队便已推进黑山中部；又过两天便抵达黑山中心。
此时剩下的黑山妖孽皆是些硬骨头，他们原本是多个组织，现在被天兵逼到一处，包成一团，准备背水一战。只可惜，强弩之末很难力挽狂澜，有杨戬和李啸吟在，背水一战的妖魔无不死于非命。
两天散布谣言，四天推进黑山之心结束战事，荡平黑山一共花了六天，这个结果，令杨戬纵是良心难安也由衷钦佩。李啸吟在军事上表现出的将帅能力要高于他和李靖，这应该和李啸吟游历世界，身经各种战事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回到真君神殿，杨戬将黑山战事讲给玉鼎真人，并就李啸吟的狠辣果决求教玉鼎真人可取与否。玉鼎真人给杨戬的答案是：杨戬是仁、义、爱的化身，行事难免优柔寡断；而李啸吟是道、法、理的化身，行事难免杀伐果决。只有仁、义、爱和道、法、理均衡结合，做出的事才会最恰当。
这次处理黑山妖孽问题就算一次仁、义、爱和道、法、理的结合。玉鼎真人认为这次杨戬和李啸吟配合的还算默契。它日若有机会，玉鼎真人希望，李啸吟能和杨戬共守天条。如果仁、义、爱和道、法、理能一起维持三界秩序，那么三界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稳定、安宁。
铭记玉鼎真人的教诲，杨戬刚要运功调息洗除一身疲惫，就听守护通报说李啸吟求见，于是告诉守卫请李啸吟进来。
走进大殿，李啸吟少有地将脸上的严肃微微收拢，招呼地看了玉鼎真人一眼，而后对杨戬开门见山道：“二哥，四妹此来是想再确认一下，后天四妹的出道会，二哥应该会去捧场吧？”
李啸吟威胁自己的怨气还没完全消失，故此杨戬笑在脸上，回复李啸吟的话却略含敲点：“二哥当初推辞是因为黑山战事未平，如今四妹已然施计帮二哥荡平黑山，二哥若再推辞，恐怕就要被四妹定论不识抬举。四妹神通不输二哥，又性情钢直，二哥不能不怕惹火四妹，害真君神殿碎身粉骨。所以四妹的出道会，二哥一定会去，并会带上厚礼。”
没理杨戬语中的敲点、讽刺，李啸吟望着杨戬，平静依旧道：“二哥还在怪我先前威胁？”
“事已过，怪与不怪都无关紧要，所以二哥不怪。”杨戬明显无奈地笑了笑。
为杨戬明谅实责面色一暗，李啸吟随即又毫不介意道：“二哥不怪，四妹便放心了！后天，二哥可以带玉鼎真人和哮天犬、梅山兄弟都来，到时会有万千神仙到场，大家借机互识、一起热闹一下。但如果二哥由衷不愿捧场，四妹也不勉强。”说到这，李啸吟转身向外走，边走边话含风凉地对杨戬言：“只不过，二哥可能错过与三公主难得相见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令杨戬的精神强烈一振，几乎全凭本能暖下态度，对着李啸吟的背影殷切回应：“四妹放心！二哥一定去捧场，绝不迟到！”
窃笑望着李啸吟的言行和态度疾转的杨戬，玉鼎真人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好可怕的小女娃！实在太会抓控人心。这招‘回马枪’使得妙极了。即使杨戬久经沙场，也不得不乖乖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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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兵贵神速。为防围剿黑山的消息走漏，让黑山妖魔闻风逃跑，玉帝下令围剿黑山妖魔的当天，李靖便调集十万天兵，将黑山团团包围。
由于李啸吟当殿称不愿无功受禄，玉帝又下旨让李啸吟效命李靖麾下，所以此次围剿黑山，李靖携李啸吟助阵。除了用人力对黑山严密封锁，李啸吟还建议布一千八百张天罗罩住黑山上空，埋一千八千张地网深入黑山地下。这样一来，整个黑山就形同被装入一个密不透风的口袋里。
将黑山困入密不透风的死区后，由二十八宿分别带队的地毯式搜剿也正式启动。杨戬、哪吒、李靖、李啸吟坐镇中军，并不持续参与地毯搜剿，而是作为八方接应使，帮忙铲除各队遇到的棘手妖魔。但既使这样，四人依旧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杨戬还要批阅三界每日送来的刑文，辛苦程度远远超过另三人。好在这般辛苦的收获不菲，仅仅几天，诛杀的妖魔就已达到数千。
然而，黑山大的惊人，尽管诛杀了数千妖魔，但搜剿队的步伐却还停在黑山边缘。这将是一个漫长的战事，杨戬不得不将办公地点暂移黑山军营。搜剿队休息的时候便是杨戬等人难得轻松的时候，只是这难得的轻松时间，杨戬却要用来完成司法天神的工作。如此日夜不息，即使金身圣体也感觉腰酸背疼。
偶然看见杨戬在灯下批阅刑文，手不经意地揉着肩膀，李啸吟不禁皱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地毯式搜剿对黑山妖魔虽然有效，但对己方的消耗也极大。别说杨戬身肩双职，就算是专门负责剿杀工作的他们，精力也日渐疲惫。
目光游进深邃的黑山，李啸吟的神情渐渐变得阴狠起来，少顷后又恢复正常冷肃，向帐内招呼一声，走进杨戬的寝帐。
“四妹！”杨戬见李啸吟进来，放下手中刑文，面带笑容地轻声唤道。
“二哥，回真君神殿办公吧！黑山战事无需你再插手，你只管听战报就行。再过几天就是四妹的出道会，你回去好好休息，以便和四妹同拉轩辕弓，在万众瞩目中射箭祝兴。”李啸吟望着杨戬沉声说，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似乎还半带命令，但只要稍加体会，就不难感受其中的关切。
领会李啸吟的关切，杨戬温暖之余又微微嗔怪李啸吟在战事正紧时还想着自己的出道会，不由省略感谢李啸吟关切的话，用柔和语气表明自己对李啸吟所言的看法：“四妹，黑山妖孽作恶多端，诛杀他们本是司法部分内之事，所以二哥再累也不能躲开偷闲，否则就是疏职；另外，关于四妹的出道会，不是二哥不去捧场，而是四妹的出道会来的不是时候，正赶上围剿黑山的任务当头，二哥身为司法天神，主管黑山围剿任务，实在不宜离开，去参加类似出道会这样的休闲活动。所以恕二哥失礼，四妹的出道会，二哥恐怕不能到场。”
“二哥不去，那就是怪我当日搅闹真君神殿了？”李啸吟不满地反问，萌萌的大眼睛里闪现一星失落。
“不是！”杨戬着急地否定，眉梢挂满被李啸吟挑斜理的苦恼。“是眼前的局势让二哥不宜偷闲。”
“那如果四妹在出道会前荡平黑山，二哥就会去捧场吧？”李啸吟不含余地问，盯着杨戬，身上带着一股毛遂自荐的架势。
为李啸吟别有良策的话神情一震，但杨戬很快又压下期待，觉得李啸吟的话有些过于夸大。黑山面积广阔，即使采取地毯式搜索，也难保没有漏网之鱼。李啸吟想在短时间内完成搜剿任务，万无可能。
出于礼貌，杨戬没打消李啸吟的积极性，但毫无兴奋的脸色和话里的沉重都反应着其内心的质疑：“算来，距四妹的出道会还有八天，但各搜剿队却还停在黑山外围，四妹有何良策能在八天内让各搜剿队挺进黑山中心？”
“二哥，黑山妖孽是否都死有余辜？”李啸吟以问为答，摆明另有用意。
“是。”杨戬肯定回答，猜不透李啸吟问这话什么意思，说话时，星目中翻涌揣度：“黑山妖孽横行多年，天廷围剿多次，也劝教多次，软硬方法都试过，皆不见成效。故此，天廷将黑山妖孽划为屡教不改之列，所有修玄人士遇到，皆可将之就地正法。”
“既然如此，那二哥就等着听好消息吧！”李啸吟突然信心十足地说，而后转身就要离开。
“四妹留步！”杨戬急语阻拦，对李啸吟这番言谈举止有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欠身离座，来到李啸吟近前，郑肃中充满紧张地问：“你想怎么做？”
“黑山附近没有人烟，黑山妖孽又都死有余辜，所以我准备用三昧真火，将黑山化为火海，逼藏匿的妖孽自己现身！”李啸吟满附阴狠道。
“不行！”被李啸吟的欲为惊得眼角一挑，杨戬一口否定，每根毛孔都散发着坚决反对的意味。“黑山妖孽的确死有余辜，但黑山尚有无数飞禽走兽，它们是无辜的，岂可同妖孽一起葬身火海？更何况，真火可融万物，没有修行的飞禽走兽若被烧到，恐怕不只会毁去肉体，连魂魄都会烧残烧灭。四妹的方法简直是玉石俱焚，除一害却殃十良！”
“二哥，你这么激动干嘛？要成就一件大事，尤其是发生战乱，牺牲一些无辜本来就不可避免。你促生新天条时，不也强拉一堆无辜为之死伤吗？”李啸吟理直气壮地反问，脸上满是不以为然。
被李啸吟问的一噎，杨戬愧疚地沉默片刻，又重拾底气，对李啸吟分辩道：“新天条事关三界安宁和众生之福，在三界内都算得上首屈一指的大事，众生皆有义务为新天条的出世尽一分力，为之死伤也是死得其所。但黑山妖孽不一样，黑山妖孽自行为恶，根本不配连累无辜生灵为他们牺牲。四妹要黑山生灵和黑山妖孽同葬，二哥无论如何也不赞同，更不会让你这样去做！”
听出杨戬在责她不识轻重，把性质不同的事往一块比，李啸吟的脸进一步阴冷，但出口的话却饱含劝解：“二哥，我承认黑山的事是不如新天条的事大，但黑山问题也不是小事。三界战事诸多，十万天兵就扔在黑山这耗着，即使收到其它战乱的求援，也不得不先搁置一边。照这样和黑山妖孽耗下去，又会有多少生灵因天兵顾东难顾西而死伤？再说我们和妖孽交手时，法力对碰同样会不经意地致伤、致死未及逃避的飞禽走兽。寰宇中，每天都有身死魂灭；但同样的，寰宇中，每天也都有新生魂起。因意外死的生灵，包括魂飞魄散和魂消魄灭，焉知不是为了淘劣换新，为了万物平衡才逝去？每一个结果都是为了一个原因才出现，就算这个结果看上去不好，它的出现也有它的道理。”
深感李啸吟的平衡论是强词夺理，杨戬耐着性子听完，想都没想便继续持守己意，并且态度坚决一倍：“对法时致死致伤飞禽走兽，那是无心之举，可以原谅；但若明知会死伤众多无辜，还纵火烧山，让飞禽走兽和黑山妖孽玉石俱焚，就是故意犯罪。四妹这种枉死即是定数的理论，恕二哥万难接受。四妹说能在几天内荡平黑山，如果是这种方法，现在就可以作罢！”
恼火耐着性子和杨戬说了半天，杨戬只字未进，李啸吟怒火高烧，横眉立目地瞪着杨戬，咬着牙根低冷指责：“二哥！你哪都好，就是办事太优柔寡断！”
“你也一样！哪都好，就是办事太狠毒果决！”杨戬压着暴躁，恨恨地反驳李啸吟。
很想摔门而去无杨戬的态度，照自己的意思去办，但李啸吟也清楚，杨戬一定会对她强行阻拦。杨戬的确战不败她，但要妨碍她绰绰有余。而她也不想为这事和杨戬冲突，破坏她和杨戬的友好、和睦。
郁闷地盯着杨戬少顷，李啸吟十分无奈地落下目光，长叹一下说：“这样好了，我退一步，速平黑山妖孽之事这样办。”
说罢，李啸吟似乎怕隔墙有耳，冲杨戬招招手，示意杨戬蹲身附耳过来。杨戬极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顾人颜面地照做。但等听完李啸吟的低语，杨戬立刻失声报怨：“这不太好吧？我们是神仙，怎能如此奸钻狡猾？”
见杨戬报怨，李啸吟马上责斥气还击：“这怎么能叫奸钻狡猾？分明是兵不厌诈。二哥你无间道八百年，这种事应该没少干，何必此番这样大惊小怪？”
不满李啸吟总拿自己忍辱负重，不得已尔虞我诈的历史说事，杨戬愤愤不平地反问：“要不是为了新天条，你认为二哥愿意去无间道？”
“那我就不敢乱猜了。俗话说，什么环境塑造什么样的人。就算不为新天条，二哥在官场风雨八百年，也未必还能保持过去那般桀骜不驯。”李啸吟满嘴风凉地晃晃头。
无语李啸吟句句入肉，杨戬气贯顶梁，却拿不出抵对李啸吟的话。因为他心底清楚，李啸吟说的都是事实。在官场走过八百年无间道并处于颠峰的他，早已没有过去那般桀骜不驯。许多事，只要能达目的，他不会介意用什么手段。
眼见杨戬怨气满胸却无言以对的模样，李啸吟毫不怜惜，直追问题关键：“二哥，我的建议，你到底同不同意？”
“军中不是你我两人说了算，此事待和李天王、哪吒兄弟商量后再决定。”迟疑一下，杨戬冷着脸回答。
“二哥，兵贵神速，商量这期间会不会走露风声你敢保证？”李啸吟的警醒中带着抗议，随即威胁之气势毫不收敛：“为了尊重二哥，四妹已然退步。二哥若还坚持本着仁、义、爱的原则墨守城规，就别怪四妹一意孤行。四妹知道，二哥有能力拦住四妹。但四妹也提醒二哥，拦住并不等于彻底制止。何况连日来，二哥的辛劳胜过四妹。真和四妹交手，二哥只怕要占下风。四妹丑话放在这里，二哥若为黑山一事和四妹再交手，四妹绝对会将二哥投向四妹的所有攻击及法力余威，全部引向黑山。做不到这点，四妹改名换姓！四妹会不惜一切，让黑山在你我的对决中化为齑粉。二哥不是不想做玉石俱焚之事，故意犯罪吗？那四妹就拉着你一起就犯！”
差点被李啸吟的威胁气昏，杨戬手握成拳咔咔作响，瞪着李啸吟眉梢高挑，然而思想挣扎之后，杨戬却不得不向李啸吟妥协。他同样清楚，自己降服不了李啸吟；连日操劳，若真和李啸吟交手，还真就可能占下风。况且，军中最忌内乱。他和李啸吟身为将领，临阵交手会造成极坏的影响，搞不好会害军心大乱。
松开拳头，杨戬长呼一下，对李啸吟悻悻道：“四妹！你真的让二哥很无奈！二哥败给你了，此事就依你所说。”
“多谢二哥！”李啸吟毫无感激地言，而后阔步出门。其后，杨戬苦着脸，闷闷跟上。
依照李啸吟的计划，杨戬大展七十二变，化作形形色色的妖怪，打入被发现的妖怪聚点中，散布谣言说听闻只要肯投案自首并检举、揭发其他妖怪的藏身之所，就可免死；若能在自首时献上几个同党或其它聚点妖孽，还可减罪，并劝妖怪们要自首就得趁早。否则，用不了多久，天兵就要用三昧真火烧山。到时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更有可能被真火烧到魂飞魄散或魂消魄灭，永远消失在天地间，那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在杨戬将谣言散布后，李啸吟又拉李靖立在黑山上空，郑重对黑山群妖作出最后通谍：若不尽快束手就擒，等他们布置好真火阵，将让所有黑山妖孽同黑山一并化为灰烬。
这般通谍一出，便无形证实了杨戬散布的谣言尽真。仅两天，整个黑山妖魔便陷入深深的躁乱中。
很快，一些妖孽开始窝里反，自相残杀，将人头、同党或黑山其他妖孽交给二十八宿带领的搜剿队。而这时候，搜剿队对自首的妖孽表现十分和善，只用神锁扣住自首妖孽的双手，以录口供为名将之带走。等离开野外回到军营，自首的妖孽无不被就地斩杀。尽管无论二十八宿和普通天兵，还是哪吒、李靖，都感觉这么做有点良心难安，但李啸吟的道理却说服他们克服心中的障碍，依计行事。李啸吟说的在理，以往怎么教训都不思悔改，眼见死到临头才做出悔改行动的不叫幡然悔悟，而叫见风使舵。不客气地说，哪个妖孽中计自首，哪个妖孽就是狡猾过头、舍人保己，就更加死有余辜。天廷完全没必要为他们良心不安，因为是他们听信谣言盲目行动，天廷从未正式对他们承诺自首就可以从轻发落的话。
谣言散布没两天，二十八宿带领的搜剿队便已推进黑山中部；又过两天便抵达黑山中心。
此时剩下的黑山妖孽皆是些硬骨头，他们原本是多个组织，现在被天兵逼到一处，包成一团，准备背水一战。只可惜，强弩之末很难力挽狂澜，有杨戬和李啸吟在，背水一战的妖魔无不死于非命。
两天散布谣言，四天推进黑山之心结束战事，荡平黑山一共花了六天，这个结果，令杨戬纵是良心难安也由衷钦佩。李啸吟在军事上表现出的将帅能力要高于他和李靖，这应该和李啸吟游历世界，身经各种战事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回到真君神殿，杨戬将黑山战事讲给玉鼎真人，并就李啸吟的狠辣果决求教玉鼎真人可取与否。玉鼎真人给杨戬的答案是：杨戬是仁、义、爱的化身，行事难免优柔寡断；而李啸吟是道、法、理的化身，行事难免杀伐果决。只有仁、义、爱和道、法、理均衡结合，做出的事才会最恰当。
这次处理黑山妖孽问题就算一次仁、义、爱和道、法、理的结合。玉鼎真人认为这次杨戬和李啸吟配合的还算默契。它日若有机会，玉鼎真人希望，李啸吟能和杨戬共守天条。如果仁、义、爱和道、法、理能一起维持三界秩序，那么三界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稳定、安宁。
铭记玉鼎真人的教诲，杨戬刚要运功调息洗除一身疲惫，就听守护通报说李啸吟求见，于是告诉守卫请李啸吟进来。
走进大殿，李啸吟少有地将脸上的严肃微微收拢，招呼地看了玉鼎真人一眼，而后对杨戬开门见山道：“二哥，四妹此来是想再确认一下，后天四妹的出道会，二哥应该会去捧场吧？”
李啸吟威胁自己的怨气还没完全消失，故此杨戬笑在脸上，回复李啸吟的话却略含敲点：“二哥当初推辞是因为黑山战事未平，如今四妹已然施计帮二哥荡平黑山，二哥若再推辞，恐怕就要被四妹定论不识抬举。四妹神通不输二哥，又性情钢直，二哥不能不怕惹火四妹，害真君神殿碎身粉骨。所以四妹的出道会，二哥一定会去，并会带上厚礼。”
没理杨戬语中的敲点、讽刺，李啸吟望着杨戬，平静依旧道：“二哥还在怪我先前威胁？”
“事已过，怪与不怪都无关紧要，所以二哥不怪。”杨戬明显无奈地笑了笑。
为杨戬明谅实责面色一暗，李啸吟随即又毫不介意道：“二哥不怪，四妹便放心了！后天，二哥可以带玉鼎真人和哮天犬、梅山兄弟都来，到时会有万千神仙到场，大家借机互识、一起热闹一下。但如果二哥由衷不愿捧场，四妹也不勉强。”说到这，李啸吟转身向外走，边走边话含风凉地对杨戬言：“只不过，二哥可能错过与三公主难得相见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令杨戬的精神强烈一振，几乎全凭本能暖下态度，对着李啸吟的背影殷切回应：“四妹放心！二哥一定去捧场，绝不迟到！”
窃笑望着李啸吟的言行和态度疾转的杨戬，玉鼎真人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好可怕的小女娃！实在太会抓控人心。这招‘回马枪’使得妙极了。即使杨戬久经沙场，也不得不乖乖中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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