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杨戬黑暗的一面
第九十四章杨戬黑暗的一面
聆听杨戬泛着凄凉又深沉、真切的倾诉，寸心本就怆愁的心绪好像又突然投入一颗巨石，溅起惊滔骇浪。杨戬骨子里有多高傲，寸心很清楚；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的道理，寸心也明白。杨戬的高傲令他对待任何事，包括爱情都有一定底线，她已经四次拒绝与杨戬复合，若此刻眼见杨戬有绝望、放弃之念，还拒绝杨戬变相的求婚，那她和杨戬之间便会真的结束。杨戬的高傲将促使杨戬再不会对她生一丝春念。
常言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寸心深知，杨戬千年形成的性格缺陷不是被她指出来就能马上改变。她现在拒绝杨戬，明明是因为杨戬的性格不适合为人夫，但杨戬难免会认为她受够他的过失，本着不再折磨她而对她彻底死心。而她深爱杨戬，自然不愿看到杨戬对她心灰意冷。
秀眉紧锁地沉默片刻，寸心闷闷地丢给杨戬一句看似答非所问的话：“等你变得像个称职的丈夫再说。”
表面看来，这是一句含糊的回复，寸心说这话时并没在某处特别强调，但杨戬却为“等你”二字神情一震。他说自己不适合做人家的丈夫，但愿意努力学习；寸心则回应愿意等他变得像个称积的丈夫。至于那个标志含糊的“再说”二字，杨戬则直接视为那是寸心的怨气发泄，对于他和寸心重修旧好毫无影响。
本以为此番善意绝情会害寸心伤心透顶，事后诈死传递珍惜的道理又害寸心惊悸成疾，寸心十有八九会受够他，与他真的决裂，杨戬却没想到，寸心居然还愿给他成为其夫的机会，哪怕他现在不适合，寸心也愿意等到他适合那天。这样的情深义重令杨戬不能不感动，即使只是一个机会并没定局，杨戬也心满意足。
黯淡的俊脸瞬间明媚，杨戬一时无视听心的存在，一把将寸心拉进怀里紧紧相拥，口中深切道：“寸心！谢谢你！”
被杨戬的紧拥束得有些呼吸困难，寸心却没挣扎，直到感觉杨戬的激动平复一些，环抱她的手自行放松，才从杨戬的怀里挣出，花容严肃，望着杨戬半玩半真地警告：“别怪我丑话在先，在你变得像个丈夫以前，我要是遇到心动的男子，没准就移情别恋！你不是说我对你踏船寻舟吗？我还偏就应你所说，拿你当踏脚船了！你要是有异议，现在尽管提。”
如果寸心回到他身边，是报着拿他当踏脚船的目的，绝不会傻到自己向他坦白。杨戬认为，寸心说这话的目的应该就是考验、激励他，同时对他先前自以为善地与寸心决裂，还甘愿看寸心另寻依靠小泄怨火。
擅作主张未曾考虑寸心的感受，寸心向他发泄怨火，还是以半玩半真之态，杨戬完全愿意接受；至于如何回应寸心通过这话传递的考验和激励，杨戬略微紧张地思虑一下，朱唇一抿，扶正寸心，饱含真挚道：“我不介意做你的踏脚船，但我会施尽解数，让你遇到心动的龙舟也舍不得离开。”
闻听杨戬所说，寸心灿然露笑：“你对自己倒满有信心。那我拭目以待！”
对寸心说要拭目以待现出不置可否的笑容，杨戬从寸心的反应可以看出，他猜的一点没错，寸心说要拿他当踏脚船，就是对他考验、激励。
帅气的面容，冷俊的气质，伟岸的身材，高贵的血统，强横的实力，绝对的权势，这样魅力无限的男人，深情中掺杂一丝凄凉与绝望，向一个女孩倾诉内心的深情，得到肯定回复的机率几乎占百分百。也慢说寸心本来就对杨戬痴心一片，就算寸心从不认识杨戬，面对这样魅力无限的杨戬说出这样情真意切的话，芳心也会在这一刻被杨戬俘虏。
望着寸心对杨戬释怀灿笑，听心忍不住暗叹，杨戬实在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太会抓住别人的心理来成己所愿。早在杨戬舍寸心去收杨婵时，她就有些后悔鼓励寸心博回杨戬，但现在看来，即使她劝寸心放弃杨戬，寸心也难逃杨戬掌心。杨戬看似不善挽风拂柳，但那份洞察人心的敏锐及确定目标便要得到的桀骜，足以让他在不经意间赢得所有心仪对象。千年单恋嫦娥，看似默默无闻地喜欢，却终使嫦娥心动，便是最好鉴证。
情侣之间闹矛盾，外人当真不宜参与，否则很容易费力不讨好。听心心中这样感触，脸庞蔓上一层尴尬，望着摸抚胸口，跟杨戬撒娇报怨刚才差点被他拥抱断气，正要享受杨戬为其运功舒息活血的寸心，略含发泄地冷声插言：“寸心！你和杨戬重修旧好自然值得庆幸，可是你别忘了，你自身的麻烦还没解决呢！你爹还不知道你又回到杨戬身边，还在到处抓你和御前掌使订亲。就算你现在将你和杨戬重修旧好的事传回西海，你爹先前已经答应御前掌使联姻，身为一海之主，面对御前的人，要半途反悔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估计，御前掌使要是对联姻西海揪住不放，你爹再怎么不愿也会屡行诺言，将你嫁给御前掌使。”
如同正在沐浴阳光却突遭冷水泼头，寸心灿烂的笑容当时僵硬，随即苦恼满目，无助地趴在杨戬的胳膊上，责中带娇道：“杨戬，这都是你给我惹的麻烦！你说你要怎么帮我解决吧？”
耳听听心对寸心泼冷水的言语，杨戬的俊脸飘过一丝冷风，但冷风过后却又恢复温煦祥和，就像寸心的烦恼与他无关一般。
拍拍寸心的肩头，杨戬平淡的语中满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苦恼的？别说区区御前掌使，就算是玉皇大帝，他也不敢来真君神殿逼你强嫁！”
欣慰杨戬为她不顾一切，寸心却不能接受杨戬为她忘乎所有，出口的话带着埋怨和理智劝说：“可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要是我爹答应把我许给御前掌使，你阻止就是犯法。你身为司法天神，怎么能知法犯法呢？那样岂不给玉帝机会降罪于你？除了武力解决，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对策？”
眸微眯，一缕锋芒在杨戬眼中一闪即逝。但表面看，杨戬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满面温和，柔声安慰寸心：“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这样说，只是想你明白，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希望你好好养伤，别为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烦恼伤神。仅此而已，别无它意。”
打量杨戬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可寸心却明显感觉杨戬此刻的温和令人心惊胆战。现在的杨戬看上去隐透邪恶，就像披着书生外衣的死神，伪装的再好，那股死亡气势也让人不寒而栗。
在寸心的印象里，杨戬从没像现在这样笑里藏刀过。她能猜到杨戬这般态度是已有良策，但究竟是什么良策，寸心却猜不透，因此担心杨戬用策不当弄巧成拙，于是省略多余疑问，直接向杨戬求教重点：“杨戬，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解决此事的具体方法？”
“我不希望你操心太多，徒增压力，你只要知道我不会知法犯法就好了。”杨戬含着微笑劝说道。
“你这是不信任我，还是懒得跟我讨论事情？”见杨戬保守已词，寸心不由面现不愉。
“都不是！”杨戬见寸心误会赶紧纠正，随即无奈叹息：“唉！你怎么总爱挑斜理？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此事我准备用无间道手段解决，我不想你看到我黑暗的一面，影响我在你心中的印象。”
“你以为，你现在在我心中还是一千多年前的杨戬吗？”寸心可笑地问，而后语溢司空见惯：“当初我为你顶罪，不就是因为你对玉帝阳奉阴违，无间手段败露？你揭穿嫦娥的手段不也是无间道的一种？你的黑暗一面，我早已见过，现在隐瞒，为时已晚。”
没错，他的黑暗一面，寸心早已见过，可他依然不想寸心看到他太多黑暗的表现，原因大概是怕寸心看多了，对他产生恐惧。然而夫妻间本无秘密可言，他不想寸心看到他太多黑暗，归根结底只是想在爱人心中尽量保留好印象的心理驱使。但既然寸心话里话外不介意他黑暗的一面，非要知道他怎么做才会踏实，那他就没必要再对寸心隐瞒。
含愧含谢地看了寸心一眼，杨戬忽然转向听心，沉声问道：“四公主，寸心被囚禁时，你是不是经常去看望？”
“当然。”听心肯定回答，眉头微蹙，不知杨戬突然问她这事是何用意。
“每次去看寸心时，你是不是都要奉上金银珠宝打点现在的御前掌使？”杨戬继续问。
“那是自然，天奴小人，送少了都不让我进去。”听心怨怨地言，随即渐渐明白杨戬问这些话的目的，不禁眼前一亮道：“你准备对御前掌使曾经受贿一事立案调查，对他治罪？这样我三叔就有充足理由对他食言，寸心婚配于他的危机自然可解。”
微微点头，杨戬下话没出就被听心抢先。似乎想起什么弊端，听心眼中的明亮又消失一半：“你这个思路是不错，可仅是受贿未必能让御前掌使受到重罚。我听说，这个御前掌使很会溜须，玉帝对他印象很好；而他受贿涉及的事又是放人看望寸心，你可以说他假公济私，也可以说他网开一面。万一玉帝偏袒，对他法外施仁，就算有天条制约，他也未必能受什么重罚。毕竟法大还要因情施仁。而我三叔那边对于监管者放行让人看其女儿就更不能反咬一口，那样显得太见利忘益，以后遇到事，谁还敢给西海行方便？”
“只是受贿当然可重可轻，不足以扳倒这位御前掌使。所以四公主要想一想，与他接触的那段时间，除了受贿，站在他的职位上，还有没有越界犯规的事？”杨戬提醒似地问，平和的俊脸泛着若有若无的期待。
仔细想了想，听心忽然灵机一动地说：“对了！我去看寸心时经常劝他出去闲逛，而他久呆海底也确实憋闷，往往应我所说，出去一转就是一天半晌，这算不算擅离职守？”
“当然算。”杨戬微笑肯定，笑靥波动间，令人浑身发毛。
“可就多了擅离职守这一条罪，就足以扳倒他吗？”听心不太踏实地问。
“光是这些罪，如果他认错太态良好，就算我在玉帝面前揪住不放，充其量也只能关他百八十年。等他出来，还是会抓住敖闰龙王当初的承诺，而且因为惨受打击，他与西海联姻的欲望会变本加厉。虽然威胁不大，但却无形多了一桩麻烦。所以……”杨戬话到此处止音，眼中荡过一抹阴狠。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听心和寸心一起问，心中皆生起一股不祥。
没等杨戬回答，哮天犬的声音就传进屋里，语气透着焦急：“主人，我可以进来吗？”
“二哥在里面和四公主说话，你等会儿再进去吧！”杨婵劝止的声音随后也传进杨戬等人耳中。
辨出哮天犬语中的焦急，杨戬担心是不是天刑部那边有什么急事，迟愣一下传话门外：“进来吧！”
呼地推开门，哮天犬一跃蹿到杨戬身边，蹲在地上靠着杨戬的腿，兴奋中满是感触：“主人，我才从天刑部回来，听梅山兄弟说了您去魔云山的事。您去魔云山为什么不带上我？您为救三公主身陷火炉，万一有闪失可怎么办？我说过要和您同生共死，您下回干这种冒险的事能不能带上我？”
“你就为这事急着见我？”杨戬先是面阴，但仅一瞬就转阴为晴，眼中堆满欣慰和感动。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哮天犬迷惑，见杨戬质疑，神情有些不安。
“没什么不对！”杨戬摸摸哮天犬的头，脸色露出慈爱。
好久没看见杨戬对他露出慈爱，哮天犬不禁兴奋，心念转动，拽着杨戬的衣袖乞求：“主人，您还让我跟在您身边好不好？天刑部堆积的案子永远也查不完，您派我去帮他们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还不如把我留在您身边服侍您。”
“我不需要你服侍！”杨戬见哮天犬得他一点笑容便要进尺，蓦地肃下脸冷声道，接着命令：“你回来的正好，马上去一趟监察司，把他们的首领都请到真君神殿，说我有事找他们商量。”
才和杨戬呆一会儿就又被杨戬外派，哮天犬不禁直觉都是寸心的原因，应声背身后，余光狠狠白了寸心一眼，离开房间。
“你叫监察司的人来，是要进一步彻查御前掌使，找出他更多罪行吗？”寸心试探着问。
回给寸心一个默许的眼神，杨戬奸狡中溢着一丝无奈道：“宦海之中，混久的人没有纯白的，查谁都有事，包括我。会不会犯事，全看愿不愿去追查，查得多深，能查出多少，查完后有无人替你遮掩，遮掩不住能否动得了你。从这个御前掌使在西海当职假公济私的情况来看，过去他若有机会也会贪；他善于溜须拍马，没准会为了讨好谁犯下错误；他新上任不久，估计目前还不会有什么太硬的靠山帮他遮掩一旦查出的罪行，玉帝也只是对他好感，没有日久年深的主仆之情。现在是将他处理掉的最佳时机。”
处理掉是什么意思，听心和寸心心知肚明。杨戬动了杀念，看样子是不管这位掌使是否罪过至死，杨戬都要他死。因为有寸心这茬儿，杨戬将他视为不可收降的异已，不允许他留在玉帝身边，冒着随时向玉帝吹邪风之险。而排除异已是官场混活最常见的事，也是在官场稳立的必遵法则，尤其司法天神的职位万人垂涎，杨戬要守住这个职位，手段必然要狠辣一些。
析知杨戬要对御前掌使拔苗断根，也理解杨戬宦海存活，有时必须狠辣，听心的脸上没有太多异色，寸心却忍不住凝眉苦目。她只是不想嫁给御前掌使而已，从没想过要因此害一条神命。
凝眉苦目地看着杨戬，寸心倍感忧恐地问：“要是查不到什么罪行呢？”
“查不到罪行，我就替他制造一些罪行。”杨戬微笑道，嘴边划着阴险的弧度。
“怎么制造？”寸心咧着嘴问。
“他既然看好你了，那他监守你时一定有不礼之为。你不顺从，他就虐待你。私虐囚犯，罪可不小。”杨戬好像在编一个好听故事，说话时，脸上带着入境的陶醉。
“啊？”再难压抑心中的意外，寸心克不住质疑出声，咽了口吐沫，靠到杨戬身边小声说：“他那会儿顶多是心情不好对我嘲讽，还真就没对我有过越礼之为。你……你这是栽脏。”
“栽脏又怎样？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栽脏于我，把我推下这个职位呢！栽脏这种事，在宦海的争斗中太常见了。”杨戬不屑一顾地笑道，旋即f甲糯缧模?耙斓捻?饴韵钟锹牵骸拔乙?钦饷丛栽嘤?罢剖梗?悴换岢雎粑野桑俊?br>“我怎么可能出卖你？”寸心断然反问，神情语气都标示着无论杨戬做什么，她都会站在杨戬这边。
“那就好。”杨戬放心地点了点头。
“关键这么栽脏能行得通吗？当时水牢中只有我和他，无人作证；他现在又想娶我，而我又不愿嫁给他，你这么栽脏，玉帝和旁人会不会认为我是为逃避与他结婚，才故意造罪于他？”寸心忧虑地疑问。
“要第三人证的话，四公主可以当作来看望你时，碰巧撞见他虐待于你。四公主频繁打点他，除了是投其贪财的嗜好，也是为你少受他虐待。虽然亲属证词缺少力度，但像这种没有第三人证在的案件，亲属的证词也可以做参考。也就是说，虐待囚犯的罪，他至少要承担一半。”杨戬自信满满地说。
只感觉杨戬现在完全进入无间道的状态，寸心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杨戬带着笑容把他人往死坑里推。
而就在寸心情绪复杂时，杨戬突然抬手一翻，一条青铜色的胳膊立刻停在杨戬掌中，吓得听心和寸心一起倒吸。寸心差点惊得倒在床上，使劲儿咽着口水，对杨戬颤声问：“这是……什么？”
“是童化的手臂。老六曾为我废了一条手臂，我砍下童化的手臂，准备为他换上。不过在为老六换上这条手臂前，我准备以审讯童化之势写张供词，让童化承认与御前掌使勾结，童化捉走西海三公主，其实是因西海三公主拒绝和御前掌使成婚，为御前掌使而捉。只是捉到西海三公主后，童化又得知西海三公主是我前妻，对我恩重如山，便半途反悔，没将西海三公主交给御前掌使，而把西海三公主当作人质来要胁我。最后用这条手臂上的手按上手印，就算童化招认了。童化罪孽深重，背负人命、神命何止几条？要分给御前掌使多少罪则，全凭我的心情。反正杀童化时只有我和四妹在场，四妹不会出卖我，怎么利用童化拉那位掌使下水皆随我意。”杨戬轻描淡写地讲述，眉眼间堪有几分得意洋洋。
静静地望着好像被无间道的魔灵附身的杨戬，寸心半天没说话，神经中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千万别得罪杨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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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杨戬泛着凄凉又深沉、真切的倾诉，寸心本就怆愁的心绪好像又突然投入一颗巨石，溅起惊滔骇浪。杨戬骨子里有多高傲，寸心很清楚；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的道理，寸心也明白。杨戬的高傲令他对待任何事，包括爱情都有一定底线，她已经四次拒绝与杨戬复合，若此刻眼见杨戬有绝望、放弃之念，还拒绝杨戬变相的求婚，那她和杨戬之间便会真的结束。杨戬的高傲将促使杨戬再不会对她生一丝春念。
常言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寸心深知，杨戬千年形成的性格缺陷不是被她指出来就能马上改变。她现在拒绝杨戬，明明是因为杨戬的性格不适合为人夫，但杨戬难免会认为她受够他的过失，本着不再折磨她而对她彻底死心。而她深爱杨戬，自然不愿看到杨戬对她心灰意冷。
秀眉紧锁地沉默片刻，寸心闷闷地丢给杨戬一句看似答非所问的话：“等你变得像个称职的丈夫再说。”
表面看来，这是一句含糊的回复，寸心说这话时并没在某处特别强调，但杨戬却为“等你”二字神情一震。他说自己不适合做人家的丈夫，但愿意努力学习；寸心则回应愿意等他变得像个称积的丈夫。至于那个标志含糊的“再说”二字，杨戬则直接视为那是寸心的怨气发泄，对于他和寸心重修旧好毫无影响。
本以为此番善意绝情会害寸心伤心透顶，事后诈死传递珍惜的道理又害寸心惊悸成疾，寸心十有八九会受够他，与他真的决裂，杨戬却没想到，寸心居然还愿给他成为其夫的机会，哪怕他现在不适合，寸心也愿意等到他适合那天。这样的情深义重令杨戬不能不感动，即使只是一个机会并没定局，杨戬也心满意足。
黯淡的俊脸瞬间明媚，杨戬一时无视听心的存在，一把将寸心拉进怀里紧紧相拥，口中深切道：“寸心！谢谢你！”
被杨戬的紧拥束得有些呼吸困难，寸心却没挣扎，直到感觉杨戬的激动平复一些，环抱她的手自行放松，才从杨戬的怀里挣出，花容严肃，望着杨戬半玩半真地警告：“别怪我丑话在先，在你变得像个丈夫以前，我要是遇到心动的男子，没准就移情别恋！你不是说我对你踏船寻舟吗？我还偏就应你所说，拿你当踏脚船了！你要是有异议，现在尽管提。”
如果寸心回到他身边，是报着拿他当踏脚船的目的，绝不会傻到自己向他坦白。杨戬认为，寸心说这话的目的应该就是考验、激励他，同时对他先前自以为善地与寸心决裂，还甘愿看寸心另寻依靠小泄怨火。
擅作主张未曾考虑寸心的感受，寸心向他发泄怨火，还是以半玩半真之态，杨戬完全愿意接受；至于如何回应寸心通过这话传递的考验和激励，杨戬略微紧张地思虑一下，朱唇一抿，扶正寸心，饱含真挚道：“我不介意做你的踏脚船，但我会施尽解数，让你遇到心动的龙舟也舍不得离开。”
闻听杨戬所说，寸心灿然露笑：“你对自己倒满有信心。那我拭目以待！”
对寸心说要拭目以待现出不置可否的笑容，杨戬从寸心的反应可以看出，他猜的一点没错，寸心说要拿他当踏脚船，就是对他考验、激励。
帅气的面容，冷俊的气质，伟岸的身材，高贵的血统，强横的实力，绝对的权势，这样魅力无限的男人，深情中掺杂一丝凄凉与绝望，向一个女孩倾诉内心的深情，得到肯定回复的机率几乎占百分百。也慢说寸心本来就对杨戬痴心一片，就算寸心从不认识杨戬，面对这样魅力无限的杨戬说出这样情真意切的话，芳心也会在这一刻被杨戬俘虏。
望着寸心对杨戬释怀灿笑，听心忍不住暗叹，杨戬实在太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太会抓住别人的心理来成己所愿。早在杨戬舍寸心去收杨婵时，她就有些后悔鼓励寸心博回杨戬，但现在看来，即使她劝寸心放弃杨戬，寸心也难逃杨戬掌心。杨戬看似不善挽风拂柳，但那份洞察人心的敏锐及确定目标便要得到的桀骜，足以让他在不经意间赢得所有心仪对象。千年单恋嫦娥，看似默默无闻地喜欢，却终使嫦娥心动，便是最好鉴证。
情侣之间闹矛盾，外人当真不宜参与，否则很容易费力不讨好。听心心中这样感触，脸庞蔓上一层尴尬，望着摸抚胸口，跟杨戬撒娇报怨刚才差点被他拥抱断气，正要享受杨戬为其运功舒息活血的寸心，略含发泄地冷声插言：“寸心！你和杨戬重修旧好自然值得庆幸，可是你别忘了，你自身的麻烦还没解决呢！你爹还不知道你又回到杨戬身边，还在到处抓你和御前掌使订亲。就算你现在将你和杨戬重修旧好的事传回西海，你爹先前已经答应御前掌使联姻，身为一海之主，面对御前的人，要半途反悔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估计，御前掌使要是对联姻西海揪住不放，你爹再怎么不愿也会屡行诺言，将你嫁给御前掌使。”
如同正在沐浴阳光却突遭冷水泼头，寸心灿烂的笑容当时僵硬，随即苦恼满目，无助地趴在杨戬的胳膊上，责中带娇道：“杨戬，这都是你给我惹的麻烦！你说你要怎么帮我解决吧？”
耳听听心对寸心泼冷水的言语，杨戬的俊脸飘过一丝冷风，但冷风过后却又恢复温煦祥和，就像寸心的烦恼与他无关一般。
拍拍寸心的肩头，杨戬平淡的语中满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苦恼的？别说区区御前掌使，就算是玉皇大帝，他也不敢来真君神殿逼你强嫁！”
欣慰杨戬为她不顾一切，寸心却不能接受杨戬为她忘乎所有，出口的话带着埋怨和理智劝说：“可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要是我爹答应把我许给御前掌使，你阻止就是犯法。你身为司法天神，怎么能知法犯法呢？那样岂不给玉帝机会降罪于你？除了武力解决，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对策？”
眸微眯，一缕锋芒在杨戬眼中一闪即逝。但表面看，杨戬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满面温和，柔声安慰寸心：“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这样说，只是想你明白，有我在，没人能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希望你好好养伤，别为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烦恼伤神。仅此而已，别无它意。”
打量杨戬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可寸心却明显感觉杨戬此刻的温和令人心惊胆战。现在的杨戬看上去隐透邪恶，就像披着书生外衣的死神，伪装的再好，那股死亡气势也让人不寒而栗。
在寸心的印象里，杨戬从没像现在这样笑里藏刀过。她能猜到杨戬这般态度是已有良策，但究竟是什么良策，寸心却猜不透，因此担心杨戬用策不当弄巧成拙，于是省略多余疑问，直接向杨戬求教重点：“杨戬，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解决此事的具体方法？”
“我不希望你操心太多，徒增压力，你只要知道我不会知法犯法就好了。”杨戬含着微笑劝说道。
“你这是不信任我，还是懒得跟我讨论事情？”见杨戬保守已词，寸心不由面现不愉。
“都不是！”杨戬见寸心误会赶紧纠正，随即无奈叹息：“唉！你怎么总爱挑斜理？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此事我准备用无间道手段解决，我不想你看到我黑暗的一面，影响我在你心中的印象。”
“你以为，你现在在我心中还是一千多年前的杨戬吗？”寸心可笑地问，而后语溢司空见惯：“当初我为你顶罪，不就是因为你对玉帝阳奉阴违，无间手段败露？你揭穿嫦娥的手段不也是无间道的一种？你的黑暗一面，我早已见过，现在隐瞒，为时已晚。”
没错，他的黑暗一面，寸心早已见过，可他依然不想寸心看到他太多黑暗的表现，原因大概是怕寸心看多了，对他产生恐惧。然而夫妻间本无秘密可言，他不想寸心看到他太多黑暗，归根结底只是想在爱人心中尽量保留好印象的心理驱使。但既然寸心话里话外不介意他黑暗的一面，非要知道他怎么做才会踏实，那他就没必要再对寸心隐瞒。
含愧含谢地看了寸心一眼，杨戬忽然转向听心，沉声问道：“四公主，寸心被囚禁时，你是不是经常去看望？”
“当然。”听心肯定回答，眉头微蹙，不知杨戬突然问她这事是何用意。
“每次去看寸心时，你是不是都要奉上金银珠宝打点现在的御前掌使？”杨戬继续问。
“那是自然，天奴小人，送少了都不让我进去。”听心怨怨地言，随即渐渐明白杨戬问这些话的目的，不禁眼前一亮道：“你准备对御前掌使曾经受贿一事立案调查，对他治罪？这样我三叔就有充足理由对他食言，寸心婚配于他的危机自然可解。”
微微点头，杨戬下话没出就被听心抢先。似乎想起什么弊端，听心眼中的明亮又消失一半：“你这个思路是不错，可仅是受贿未必能让御前掌使受到重罚。我听说，这个御前掌使很会溜须，玉帝对他印象很好；而他受贿涉及的事又是放人看望寸心，你可以说他假公济私，也可以说他网开一面。万一玉帝偏袒，对他法外施仁，就算有天条制约，他也未必能受什么重罚。毕竟法大还要因情施仁。而我三叔那边对于监管者放行让人看其女儿就更不能反咬一口，那样显得太见利忘益，以后遇到事，谁还敢给西海行方便？”
“只是受贿当然可重可轻，不足以扳倒这位御前掌使。所以四公主要想一想，与他接触的那段时间，除了受贿，站在他的职位上，还有没有越界犯规的事？”杨戬提醒似地问，平和的俊脸泛着若有若无的期待。
仔细想了想，听心忽然灵机一动地说：“对了！我去看寸心时经常劝他出去闲逛，而他久呆海底也确实憋闷，往往应我所说，出去一转就是一天半晌，这算不算擅离职守？”
“当然算。”杨戬微笑肯定，笑靥波动间，令人浑身发毛。
“可就多了擅离职守这一条罪，就足以扳倒他吗？”听心不太踏实地问。
“光是这些罪，如果他认错太态良好，就算我在玉帝面前揪住不放，充其量也只能关他百八十年。等他出来，还是会抓住敖闰龙王当初的承诺，而且因为惨受打击，他与西海联姻的欲望会变本加厉。虽然威胁不大，但却无形多了一桩麻烦。所以……”杨戬话到此处止音，眼中荡过一抹阴狠。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听心和寸心一起问，心中皆生起一股不祥。
没等杨戬回答，哮天犬的声音就传进屋里，语气透着焦急：“主人，我可以进来吗？”
“二哥在里面和四公主说话，你等会儿再进去吧！”杨婵劝止的声音随后也传进杨戬等人耳中。
辨出哮天犬语中的焦急，杨戬担心是不是天刑部那边有什么急事，迟愣一下传话门外：“进来吧！”
呼地推开门，哮天犬一跃蹿到杨戬身边，蹲在地上靠着杨戬的腿，兴奋中满是感触：“主人，我才从天刑部回来，听梅山兄弟说了您去魔云山的事。您去魔云山为什么不带上我？您为救三公主身陷火炉，万一有闪失可怎么办？我说过要和您同生共死，您下回干这种冒险的事能不能带上我？”
“你就为这事急着见我？”杨戬先是面阴，但仅一瞬就转阴为晴，眼中堆满欣慰和感动。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哮天犬迷惑，见杨戬质疑，神情有些不安。
“没什么不对！”杨戬摸摸哮天犬的头，脸色露出慈爱。
好久没看见杨戬对他露出慈爱，哮天犬不禁兴奋，心念转动，拽着杨戬的衣袖乞求：“主人，您还让我跟在您身边好不好？天刑部堆积的案子永远也查不完，您派我去帮他们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还不如把我留在您身边服侍您。”
“我不需要你服侍！”杨戬见哮天犬得他一点笑容便要进尺，蓦地肃下脸冷声道，接着命令：“你回来的正好，马上去一趟监察司，把他们的首领都请到真君神殿，说我有事找他们商量。”
才和杨戬呆一会儿就又被杨戬外派，哮天犬不禁直觉都是寸心的原因，应声背身后，余光狠狠白了寸心一眼，离开房间。
“你叫监察司的人来，是要进一步彻查御前掌使，找出他更多罪行吗？”寸心试探着问。
回给寸心一个默许的眼神，杨戬奸狡中溢着一丝无奈道：“宦海之中，混久的人没有纯白的，查谁都有事，包括我。会不会犯事，全看愿不愿去追查，查得多深，能查出多少，查完后有无人替你遮掩，遮掩不住能否动得了你。从这个御前掌使在西海当职假公济私的情况来看，过去他若有机会也会贪；他善于溜须拍马，没准会为了讨好谁犯下错误；他新上任不久，估计目前还不会有什么太硬的靠山帮他遮掩一旦查出的罪行，玉帝也只是对他好感，没有日久年深的主仆之情。现在是将他处理掉的最佳时机。”
处理掉是什么意思，听心和寸心心知肚明。杨戬动了杀念，看样子是不管这位掌使是否罪过至死，杨戬都要他死。因为有寸心这茬儿，杨戬将他视为不可收降的异已，不允许他留在玉帝身边，冒着随时向玉帝吹邪风之险。而排除异已是官场混活最常见的事，也是在官场稳立的必遵法则，尤其司法天神的职位万人垂涎，杨戬要守住这个职位，手段必然要狠辣一些。
析知杨戬要对御前掌使拔苗断根，也理解杨戬宦海存活，有时必须狠辣，听心的脸上没有太多异色，寸心却忍不住凝眉苦目。她只是不想嫁给御前掌使而已，从没想过要因此害一条神命。
凝眉苦目地看着杨戬，寸心倍感忧恐地问：“要是查不到什么罪行呢？”
“查不到罪行，我就替他制造一些罪行。”杨戬微笑道，嘴边划着阴险的弧度。
“怎么制造？”寸心咧着嘴问。
“他既然看好你了，那他监守你时一定有不礼之为。你不顺从，他就虐待你。私虐囚犯，罪可不小。”杨戬好像在编一个好听故事，说话时，脸上带着入境的陶醉。
“啊？”再难压抑心中的意外，寸心克不住质疑出声，咽了口吐沫，靠到杨戬身边小声说：“他那会儿顶多是心情不好对我嘲讽，还真就没对我有过越礼之为。你……你这是栽脏。”
“栽脏又怎样？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栽脏于我，把我推下这个职位呢！栽脏这种事，在宦海的争斗中太常见了。”杨戬不屑一顾地笑道，旋即f甲糯缧模?耙斓捻?饴韵钟锹牵骸拔乙?钦饷丛栽嘤?罢剖梗?悴换岢雎粑野桑俊?br>“我怎么可能出卖你？”寸心断然反问，神情语气都标示着无论杨戬做什么，她都会站在杨戬这边。
“那就好。”杨戬放心地点了点头。
“关键这么栽脏能行得通吗？当时水牢中只有我和他，无人作证；他现在又想娶我，而我又不愿嫁给他，你这么栽脏，玉帝和旁人会不会认为我是为逃避与他结婚，才故意造罪于他？”寸心忧虑地疑问。
“要第三人证的话，四公主可以当作来看望你时，碰巧撞见他虐待于你。四公主频繁打点他，除了是投其贪财的嗜好，也是为你少受他虐待。虽然亲属证词缺少力度，但像这种没有第三人证在的案件，亲属的证词也可以做参考。也就是说，虐待囚犯的罪，他至少要承担一半。”杨戬自信满满地说。
只感觉杨戬现在完全进入无间道的状态，寸心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杨戬带着笑容把他人往死坑里推。
而就在寸心情绪复杂时，杨戬突然抬手一翻，一条青铜色的胳膊立刻停在杨戬掌中，吓得听心和寸心一起倒吸。寸心差点惊得倒在床上，使劲儿咽着口水，对杨戬颤声问：“这是……什么？”
“是童化的手臂。老六曾为我废了一条手臂，我砍下童化的手臂，准备为他换上。不过在为老六换上这条手臂前，我准备以审讯童化之势写张供词，让童化承认与御前掌使勾结，童化捉走西海三公主，其实是因西海三公主拒绝和御前掌使成婚，为御前掌使而捉。只是捉到西海三公主后，童化又得知西海三公主是我前妻，对我恩重如山，便半途反悔，没将西海三公主交给御前掌使，而把西海三公主当作人质来要胁我。最后用这条手臂上的手按上手印，就算童化招认了。童化罪孽深重，背负人命、神命何止几条？要分给御前掌使多少罪则，全凭我的心情。反正杀童化时只有我和四妹在场，四妹不会出卖我，怎么利用童化拉那位掌使下水皆随我意。”杨戬轻描淡写地讲述，眉眼间堪有几分得意洋洋。
静静地望着好像被无间道的魔灵附身的杨戬，寸心半天没说话，神经中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千万别得罪杨戬，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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