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辛酸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林志诚是鼓足勇气回到的家，他认为自己今天能够用一个足够好的状态，来面对阔别已久的妻女，说明一些事情。
可当他真的看到那个站在楼道门前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
他还是鼻头一酸。
那是梓菡吗...？
熟悉，是因为身为父亲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陌生，是因为梓菡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不点。
她已经长大了。
没由来的怯懦，使得林志诚差点提着公文包转身就走。
可他又怎么可能迈得开腿。
因为站在楼道前等待的梓菡已经看到了他。
对望的瞬间，林志诚不敢直视，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被梓菡指责，或是冷言冷语。
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从他扔下梓菡离开城市的那天起，他就不配再当个值得被尊重的父亲了。
做好了心伤的准备，却没有听到尖锐的责备。
相反，与记忆中相仿但已经不那么稚嫩的声音，回响在林志诚的耳畔。
“爸爸...？是你吗？”
“不...是...嗯，梓菡，是我。你...你怎么在楼下等着呀，我自己找地方就...就行了。”
“噗...你自己找？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啊。倒是你啊...爸，你的样子变化挺大的。”
“......”
林志诚这才堪堪抬头，与女儿的眼睛对视。
梓菡现在留着的金发斜刘海很长，遮住了左眼——林志诚知道那左眼之下的颜色，与右眼是不同的。
预想中梓菡的戾气并没有丝毫显现，她的笑意盈盈，让林志诚悬着的心放下些许。
看到她心情好，林志诚当然会有些心理安慰。
“是啊...爸爸在外边也好多年了。梓菡，你...也是变化不小，现在眼睛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还是这个样子。”
梓菡毫无在意地用手指拨动覆盖在左眼前的金发刘海，一瞬间露出其中遮挡着眼睛的眼罩。
她虽然在笑，但笑得漫不经心，稍显虚假。
林志诚看着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很快看出，梓菡的笑容是强撑出来的。
“这样的发型不适合你...孩子，这样遮眼睛会显阴暗。一会...一会爸爸带你去理发店剪剪头发好吗？”
“那可不行！”
“欸？为什么？”
梓菡退后一步，稍显慌张的神情看起来是相当抵触。
“头发不能剪啊...爸，你离开这么多年是不知道，我之前有摘下过眼罩一段时间的，但是被同学们笑话了。他们说我很怪，然后整个初中都没人愿意跟我交朋友，之后到了高中好不容易强点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你...你在学校被孤立了？有没有被欺负啊！”
“现在问这些，没什么用了吧，现在高中都毕业了。”
“可...哎，你说得对...”
梓菡说的很对。
现在她已经高中毕业了，以前在学校被孤立被欺负，我现在问还有什么用呢。
梓菡的言外之意，你这问题就是马后炮，不仅没有作用，而且还显得惺惺作态。
实际上呀，按照小白儿指导的既定流程，梓菡这是在演戏呢
而说起初中那段时间...梓菡其实人缘还挺好的哦？并没有被孤立。
毕竟生活状况塑造人的性格嘛
自从和妈妈相依为命，梓菡本来锋芒毕露的性格变得平易近人没有棱角，在学校的时候乐于助人，阳光乐观——即便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也让她的初中高中生活变得没有那么痛苦。
这是梓菡自己争气的结果。
倘若她没有及时调整，恐怕真的会和她刚才演戏中说的一样，被狠狠孤立嘲笑的吧。
一想到这，梓菡真是不由得轻叹一声，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天天步履维艰，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好在她坚持着保持笑容，遇到小白儿，获得了救赎呢
这个话题，林志诚有自觉，不该再多提了。
一个父亲对孩子该有的陪伴失位，就没有资格到现在再来关心女儿以前是否过的愉快。
林志诚眼睛里的遗憾愈发浓重。
“你妈妈在家吗...？”
“在家，现在上去吗？她在等着你。”
“那...等等，你们还没吃午饭吧？”
“没有啊，时间还早。”
“那我看门口有超市，梓菡你先上去，我去买点牛肉，我记得你和莎莎喜欢吃牛肉的。”
空手上去不好，林志诚要见艾尔莎，他的歉意是很沉重的。
也许买牛肉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给他自己一些面对现实的勇气而已。
可他没想到
自己刚才这句话，竟然让梓菡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
“真的吗！爸，你要去买牛肉啊？那快快快！没准现在有牛肉特价，我也去看看！”
“梓菡...？”
这一幕...太陌生了。
在林志诚的记忆里，小时候的梓菡很挑食，家里买来顶级的和牛，只要做的稍微不合她的胃口，或者有什么事情惹她不高兴了，她就会闹小公主脾气说不想吃了。
而门口超市里那些牛肉都是最普通劣质的冷冻牛排啊
正当林志诚困惑着，梓菡接下来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刺在他的胸口。
“真好啊...今天能有牛肉吃了，爸爸你不知道呀，我和妈妈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炖牛肉了！”
“你们...为什么不吃？”
“因为最近牛肉太贵了啊！而且还没有打折，没打折的牛肉贵的离谱，一斤好几十块呢！”
“这...！”
林志诚的心里就像是有刀子在割。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因为能吃到牛肉就在绽放笑容的女儿...他无法接受这些年，莎莎和梓菡过的都是这样艰难的生活！
“花店呢？你妈妈不是有经营一个花店吗？”
“花店...啊哈哈...花店已经关门啦。”
“关门了...？”
梓菡笑容渐止，背过身去，双手握在身后，让林志诚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但是，能够听见她言语里的心酸。
“对啊，关门了。生意不景气，淇海市里买花的需求本来就不大，妈妈又起早贪黑特别辛苦，成天精神恍惚，这花店再开着也不值当，所以就关掉了。”
“那你们的生活收入...”
“我有时候打打零工呗，多少能补贴家用。先不说这些了...！爸，你快去买牛肉吧，今天中午难得能吃顿好的！我先上去告诉妈妈，你等会直接上去就行，就是这个单元门，二楼哈！”
“我...！”
话没说完。
性格已经与儿时完全不同的梓菡，就只给林志诚留下一个令人心疼的背影，跑上楼去。
这很讽刺不是吗
明明是她的父亲，但是却需要她来告知家在几楼。
不自觉一声哽咽，林志诚转身去找小区门口的超市。
而登上楼层的梓菡，并没有急着进家门。
她同样是仰头啜泣了一下——随后立刻拍拍脸颊将消极情绪带走。
呼...别这样，小白儿和妈妈会担心的。
是啊
即便是获得救赎的今天，也不代表曾经经历的辛酸就抹掉了。
刚才梓菡确实是在演戏。
可是这场“戏剧”里所诉说的经历。
就算有些虚构，更多的，皆为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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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志诚是鼓足勇气回到的家，他认为自己今天能够用一个足够好的状态，来面对阔别已久的妻女，说明一些事情。
可当他真的看到那个站在楼道门前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
他还是鼻头一酸。
那是梓菡吗...？
熟悉，是因为身为父亲不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陌生，是因为梓菡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小不点。
她已经长大了。
没由来的怯懦，使得林志诚差点提着公文包转身就走。
可他又怎么可能迈得开腿。
因为站在楼道前等待的梓菡已经看到了他。
对望的瞬间，林志诚不敢直视，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被梓菡指责，或是冷言冷语。
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从他扔下梓菡离开城市的那天起，他就不配再当个值得被尊重的父亲了。
做好了心伤的准备，却没有听到尖锐的责备。
相反，与记忆中相仿但已经不那么稚嫩的声音，回响在林志诚的耳畔。
“爸爸...？是你吗？”
“不...是...嗯，梓菡，是我。你...你怎么在楼下等着呀，我自己找地方就...就行了。”
“噗...你自己找？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啊。倒是你啊...爸，你的样子变化挺大的。”
“......”
林志诚这才堪堪抬头，与女儿的眼睛对视。
梓菡现在留着的金发斜刘海很长，遮住了左眼——林志诚知道那左眼之下的颜色，与右眼是不同的。
预想中梓菡的戾气并没有丝毫显现，她的笑意盈盈，让林志诚悬着的心放下些许。
看到她心情好，林志诚当然会有些心理安慰。
“是啊...爸爸在外边也好多年了。梓菡，你...也是变化不小，现在眼睛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还是这个样子。”
梓菡毫无在意地用手指拨动覆盖在左眼前的金发刘海，一瞬间露出其中遮挡着眼睛的眼罩。
她虽然在笑，但笑得漫不经心，稍显虚假。
林志诚看着她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很快看出，梓菡的笑容是强撑出来的。
“这样的发型不适合你...孩子，这样遮眼睛会显阴暗。一会...一会爸爸带你去理发店剪剪头发好吗？”
“那可不行！”
“欸？为什么？”
梓菡退后一步，稍显慌张的神情看起来是相当抵触。
“头发不能剪啊...爸，你离开这么多年是不知道，我之前有摘下过眼罩一段时间的，但是被同学们笑话了。他们说我很怪，然后整个初中都没人愿意跟我交朋友，之后到了高中好不容易强点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辙。”
“你...你在学校被孤立了？有没有被欺负啊！”
“现在问这些，没什么用了吧，现在高中都毕业了。”
“可...哎，你说得对...”
梓菡说的很对。
现在她已经高中毕业了，以前在学校被孤立被欺负，我现在问还有什么用呢。
梓菡的言外之意，你这问题就是马后炮，不仅没有作用，而且还显得惺惺作态。
实际上呀，按照小白儿指导的既定流程，梓菡这是在演戏呢
而说起初中那段时间...梓菡其实人缘还挺好的哦？并没有被孤立。
毕竟生活状况塑造人的性格嘛
自从和妈妈相依为命，梓菡本来锋芒毕露的性格变得平易近人没有棱角，在学校的时候乐于助人，阳光乐观——即便这些都是装出来的，也让她的初中高中生活变得没有那么痛苦。
这是梓菡自己争气的结果。
倘若她没有及时调整，恐怕真的会和她刚才演戏中说的一样，被狠狠孤立嘲笑的吧。
一想到这，梓菡真是不由得轻叹一声，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天天步履维艰，走错一步就万劫不复。好在她坚持着保持笑容，遇到小白儿，获得了救赎呢
这个话题，林志诚有自觉，不该再多提了。
一个父亲对孩子该有的陪伴失位，就没有资格到现在再来关心女儿以前是否过的愉快。
林志诚眼睛里的遗憾愈发浓重。
“你妈妈在家吗...？”
“在家，现在上去吗？她在等着你。”
“那...等等，你们还没吃午饭吧？”
“没有啊，时间还早。”
“那我看门口有超市，梓菡你先上去，我去买点牛肉，我记得你和莎莎喜欢吃牛肉的。”
空手上去不好，林志诚要见艾尔莎，他的歉意是很沉重的。
也许买牛肉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给他自己一些面对现实的勇气而已。
可他没想到
自己刚才这句话，竟然让梓菡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
“真的吗！爸，你要去买牛肉啊？那快快快！没准现在有牛肉特价，我也去看看！”
“梓菡...？”
这一幕...太陌生了。
在林志诚的记忆里，小时候的梓菡很挑食，家里买来顶级的和牛，只要做的稍微不合她的胃口，或者有什么事情惹她不高兴了，她就会闹小公主脾气说不想吃了。
而门口超市里那些牛肉都是最普通劣质的冷冻牛排啊
正当林志诚困惑着，梓菡接下来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刺在他的胸口。
“真好啊...今天能有牛肉吃了，爸爸你不知道呀，我和妈妈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炖牛肉了！”
“你们...为什么不吃？”
“因为最近牛肉太贵了啊！而且还没有打折，没打折的牛肉贵的离谱，一斤好几十块呢！”
“这...！”
林志诚的心里就像是有刀子在割。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因为能吃到牛肉就在绽放笑容的女儿...他无法接受这些年，莎莎和梓菡过的都是这样艰难的生活！
“花店呢？你妈妈不是有经营一个花店吗？”
“花店...啊哈哈...花店已经关门啦。”
“关门了...？”
梓菡笑容渐止，背过身去，双手握在身后，让林志诚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但是，能够听见她言语里的心酸。
“对啊，关门了。生意不景气，淇海市里买花的需求本来就不大，妈妈又起早贪黑特别辛苦，成天精神恍惚，这花店再开着也不值当，所以就关掉了。”
“那你们的生活收入...”
“我有时候打打零工呗，多少能补贴家用。先不说这些了...！爸，你快去买牛肉吧，今天中午难得能吃顿好的！我先上去告诉妈妈，你等会直接上去就行，就是这个单元门，二楼哈！”
“我...！”
话没说完。
性格已经与儿时完全不同的梓菡，就只给林志诚留下一个令人心疼的背影，跑上楼去。
这很讽刺不是吗
明明是她的父亲，但是却需要她来告知家在几楼。
不自觉一声哽咽，林志诚转身去找小区门口的超市。
而登上楼层的梓菡，并没有急着进家门。
她同样是仰头啜泣了一下——随后立刻拍拍脸颊将消极情绪带走。
呼...别这样，小白儿和妈妈会担心的。
是啊
即便是获得救赎的今天，也不代表曾经经历的辛酸就抹掉了。
刚才梓菡确实是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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