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_关山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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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有下人奉上热茶,撤下冷盏,颜泰临端起茶碗,以茶盖轻轻拨散碗中热气,漫不经心道:

  “听闻你杀了纥石烈昌,又伤了颜玦,你最想杀的人,大抵该是我罢。”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阿英冷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为何不动手?”

  颜泰临抿了几口热茶,将茶碗放下,语气随意得仿佛是问她为何不去多添一件厚衣,而不是在问她为何不动手杀自己。

  “大仇人既在眼前,为何还能忍气吞声?这四卫固然武功高强,但你也不是全无胜算,既做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为何不即刻动手,以命相搏?”

  他定定的望向阿英,目光犀利如鹰,似乎能洞察一切,“难道是只敢在颜玦面前逞英雄,笃定了他舍不得你死?”

  “无稽之谈!”

  这话荒唐得阿英几乎想要仰天大笑,她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舍去这条性命能报大仇有何不可?”

  “哦?那你为何还站在原地?”颜泰临似笑非笑,仿佛在瞧一个满口大话的幼稚孩童。

  阿英死死盯了他半天,心中恨意千回百转,垂下的手几番握拳又松开,终是不情不愿的将愤恨缓缓压制了下去,长叹一声,幽幽道:

  “偏偏此时此刻,你还不能死。”

  如今燕廷二王相争,无暇南侵,倘若颜泰临一死,主战派定南王一家独大,以他对大宋厌恨之态,必定撕毁议和盟约,不日挥师南下。北伐之战,大宋损兵折将,元气大伤,倘若开战定然不能抵挡,彼时江山危矣!

  颜泰康主战,所为的是铁血杀伐,攻城掠地,屠光汉人,雄霸中原。颜泰临主和,却也并非是什么慈悲圣人,他所为的是以宋地之肥沃富庶供养北燕,敲骨吸髓,分而化之,而后再不费吹灰之力将其吞并。

  前者为鲸吞,后者为蚕食,蚕食固然恶毒,然而终究是比鲸吞多给对方留下喘息之机,到时鹿死谁手,成败未定!

  颜泰临一愣,看向阿英的目光不禁变了变,沉默半晌,这才无奈摇了摇头,语气甚至还带上了三分笑意:

  “你这女子,果然有勇有谋,既然如此,那便更不能留你了”

  话到最后,已是杀机毕露,他低声唤道:

  “轻吕,动手罢。”

  “是——”

  翁轻吕颔首领命,长剑出鞘,寒光乍现,他面无表情一步步向阿英走去——

  颜玉央巳时带杜衡出府赴约,午时而回,刚一进门便被大管家迎了上来。

  阿不罕焦急万分的禀报道:“世子爷你可回来了!方才你前脚刚走,后脚王府的翁四爷与翁五爷便来了,说是王爷召见阿英姑娘,强行将人带走了。他们拿着王爷的令牌,咱们谁也不敢拦”

  颜玉央闻言脸色一变,不等阿不罕将话说完,便立即转身而去,运起轻功,直接飞身骑上了门口那马夫还没来及牵回马厩的坐骑,甩起马鞭,一骑绝尘。

  杜衡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禁无奈摇了摇头。

  得!刚消停两天,又要开始折腾了。这回拆的是靖南王府,父子俩的家务事,他可不跟着去凑热闹!

  “杜衡,你怎地不随世子爷一同前往?”阿不罕疑惑问道。

  杜衡转过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了一个戏谑的表情。

  “不急不急,”他伸手搭在了阿不罕的肩膀上,似笑非笑道,“大管家,您先将方才王府来人的情形,仔仔细细给我讲一遍,在场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要一字不落。”

  “这是做什么?”

  “你放心,”杜衡若有深意道,“待公子回来,此事必会派上大用场。”

  颜玉央风驰电掣赶到靖南王府,自大门一路硬闯来到湖边水榭,路遇迎上的仆从亦或阻拦的侍卫统统被他击退,若非他世子之身,恐怕府中早就要大喊有刺客了。

  “人呢!”

  颜玉央满面寒霜的走进水榭之中,目不斜视,径自向那朱漆阑干畔的身影质问道。

  颜泰临正手捧玉盏,捏着鱼食,颇有闲情逸致的喂着湖中锦鲤。

  天寒地冻,水中游鱼倒是闲适,争先恐后的聚过来张口吃食,可惜被颜玉央这一吓,全跑了。

  颜泰临不禁皱了皱眉:

  “没规没矩的东西。”

  不知说的是鱼,还是人。

  颜玉央充耳不闻:“我再问一遍,人在哪里?”

  颜泰临转过身来,将玉盏交与下人,施施然道:“她是裴家四郎未过门的妻子,你以为我会让她活着离开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颜泰临转过身来,将玉盏交与下人,施施然道:“她是裴家四郎未过门的妻子,你以为我会让她活着离开吗?”

  “既未过门便不是妻子,”颜玉央眉目冷凝,“如今她是我的人。”

  “你的人?”颜泰临似笑非笑:“那你也要有那本事才行,定南王昨日还在早朝上找我的麻烦,打人不打脸,你的人可真真是会挑娄子捅!”

  颜玉央冷笑了一声:“除去纥石烈昌,如断定南王左膀右臂,你怕是暗自窃喜还来不及。”

  颜泰临不置可否,此话不假,那颜泰康乃是朝中都元帅,官拜太保,经营多年,手下猛将能臣如云,他虽也任都监执掌北大营兵权,却到底不能与之抗衡。这些年来他为削弱颜泰康势力费尽心思,这纥石烈昌乃是颜泰康一手提拔的心腹嫡系,策反简直难如登天,几番暗杀也见不奏效,如今竟是被这般除了去,颜泰临自然乐见其成。

  况且当时颜玉央一口咬定是那纥石烈昌调戏世子府姬妾在先,还强硬将人带了走,让那定南王想借题发挥也是无凭无据。倘若彼时真的是人落到了定南王手中,被屈打成招,还不是那颜泰康想给靖南王府定什么罪就是什么罪?

  故而这一番变故是阴差阳错,错有错招,顺了颜泰临的心意。

  二王相争,人尽皆知,颜泰康早就对他欲除之而后快,撕破脸皮不过早晚的事,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了。

  但此时对着颜玉央,颜泰临却仍是不假辞色,只讥讽道:“那你胸前的窟窿可痊愈了?仔细下一次被直接穿个透心凉!”

  “我的事不用你管,”颜玉央亦是不甘示弱反讽道:“我再如何,却也不会像你一样,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

  “你——”

  颜泰临眉峰微颤,表情闪过一丝裂痕,那不过是极快的一瞬间,而后脸上便又恢复了惯常的喜怒不形于色。

  “你想要人,却也要拿人来换。”

  “你要什么?”

  “听闻你已寻到了那裴安夫妇的尸首?”

  颜玉央神色一顿,不动声色道:“仵作检骨,至今未能验明正身。”

  “是未验明正身,还是已验出了是假?”颜泰临轻描淡写道,“其实真假不打紧,此事我已上秉圣主,圣主大喜,不日将下旨昭告天下。”

  颜玉央冷笑了一声:“你既已安排妥当,何必再来问我?”

  “我只是瞧瞧你是不是已被那女子迷得晕头转向,忘了自己姓甚名谁。”颜泰临似笑非笑瞥了他一眼,随意道,“她被王妃带走了,既然你执意要将她留在身边,便让王妃亲自教一教她规矩罢。”

  颜玉央面色一寒:“你究竟想要如何?”

  “你内宅房里那些个私事我不管,全当你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但你莫忘记我吩咐过你的事。”颜泰临意味深长道,“前些日子进宫见单太后,她又提及你的婚事了,此事不易再拖。二王相斗乃单家所乐见,既然她想借我之力制衡定南王,我便如她所愿。已是定了冀国公府七小姐,我应下了,年底前便将婚事操办了罢。”

  颜玉央咬牙,他在威胁他,用阿英威胁他。

  然而在此人面前他向来没有拒绝的余地,故而懒得多费口舌,他隐忍着怒意低声道:

  “我有一个条件。”

  “不可能,”颜泰临问也不问,直接拒绝了:“那女子是汉人,你不能给她名分。”

  “我不会拿她来讲条件,”颜玉央面无表情道,“我要单五小姐一同嫁进世子府。”

  颜泰临闻言微怔,忆及往事,眉宇间闪过慈爱与痛惜,语气也放软了几分,低声道:

  “难为你还记得她也罢,姊妹共侍一夫也是佳话一段,况且冀国公府想必乐见其成。”

  顿了顿,颜泰临又道:“三日前国师炼药功成,圣主服食后精神大振,神清气爽。今日早朝太傅提及立储之事,圣主有所意动,虽最后仍是搁置未议,但那颜泰康已是脸色难看至极。加之这段时日他屡次弹劾于我,都被圣主驳斥,以他那倨傲之性,想必忍耐不了多久了。”

  定南王颜泰康与今上颜泰和乃是一母同胞嫡亲兄弟,昔日文宗传位长子,颜泰康本就心存愤懑,盖因颜泰和在先帝病榻前立誓,亲口许诺共享江山,兄终弟及,而登基之后果然将军政大权交于二弟之手,因此颜泰康这些年来才安分守己,尽心辅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定南王颜泰康与今上颜泰和乃是一母同胞嫡亲兄弟,昔日文宗传位长子,颜泰康本就心存愤懑,盖因颜泰和在先帝病榻前立誓,亲口许诺共享江山,兄终弟及,而登基之后果然将军政大权交于二弟之手,因此颜泰康这些年来才安分守己,尽心辅佐。

  而颜泰和素来耽于酒色,身体每况愈下,这几年眼见大限将至。可自从国师李无方进宫,奉命炼制长生不老丹药,颜泰和不仅身体大好,更是在前者的熏陶下,开始濡染汉地儒道之风,醉心诗词歌赋,钻研君臣纲常,渐渐不满颜泰康僭越专权,疏远之余,还动了传位于子的心思,这叫颜泰康如何能忍?

  这背后种种自是少不了有人推波助澜,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颜泰临压低声音:“只要此间事毕,临安那厢即刻动手,彼时这关山南北就要彻底易主了。”

  那话中的笃定与野心昭然若揭,可颜玉央恍若未闻,丝毫不为所动。

  颜泰临素来恨极他这副漠然之态,不禁脸色一寒:

  “你以为你灭了几个江湖门派,收了几个绿林匪盗,便能与我抗衡,不可一世了吗?别忘了是谁给你的这一切,记住你自己的本分!滚吧!”

  颜玉央沉默着听完他的训斥,眉峰眼角都不曾有丝毫动容,转身便走,临走时只撂下一句:

  “记得嘱咐你那多管闲事的十七弟,以后少来世子府碍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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