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上)_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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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上)

  七

  小孩子不懂得别离,婉儿虽然知道小雨要回家,却没有想到这个家将会有多遥远。

  临行前的一天,商柔丶小雨和婉儿坐在後院的木阶上乘凉,一旁放着果盘,水果的甜香弥发在夜风中。

  悬挂在屋檐横梁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叮叮的清脆声音,小雨一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沉睡的农田。

  婉儿早就在商柔的怀中睡着,商柔蹑手蹑脚地把她送回房间里睡觉,然後才走出来,他在蜡烛的半明半暗中凝视着小雨的侧影。他托着脸颊的五指极为纤细,脸颊如同冰玉砌成般柔滑,丝绒似的青丝只松松地挽成一个发髻,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慵懒风情。

  商柔?小雨抬眸,总是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此刻更是妩媚。

  小雨,我……我没什麽礼物可以给你的……

  你曾经给予我的,比起任何东西都要珍贵。小雨站起来,缓缓地向商柔走去。商柔抬头呆呆地看着小雨,小雨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来,似乎想触摸对方的脸颊,但最终还是垂下手来。

  商柔……小雨低声呼唤着商柔。

  小雨?商柔只觉得小雨的凝视过於深沉,里面包含着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

  明天还得早起,我先休息了。小雨最後只是说了一句,然後就径自往房间走去。

  商柔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夜空。皓月如霜,却始终不懂人间的悲欢离合。

  清晨。

  夏末秋初的晨风已经带上凉意,商柔把小雨送到村口里,小雨手中并没有提着任何包袱。商柔本想给他一点乾粮,小雨却只是摇头道:没关系,很快就会到达湘州的。

  二人到达村口时,许成儒和他的侍从早就在等候着,一辆朴素的马车已经准备好。

  那些侍从一看见小雨也是立即站起来,虽然没有行礼,但神色却是极为恭敬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雨转头看着商柔,把对方想送到湘州的话全都堵住了。

  商柔看着小雨,他始终不明白小雨为何如此冷静,对方身上既没有离别的依依不舍,也没有即将与家人重逢的喜悦。

  小雨。商柔低声道:你的家中……待你好吗?

  小雨只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这几天而来,商柔都没有问起小雨的身世,也许是因为他在逃避着小雨其实跟自己有着云泥之别的事实,也许是因为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是这个男人,而不是跟对方的身世。

  商柔,谢谢你在雨中救我的恩情。以後,一切保重。小雨退後几步,向商柔行了一个大礼,许成儒在一旁几乎愕住了,他似乎没想到他尊贵的主子竟然会向一个平民行大礼。

  商柔的眼眶发酸,明明跟自己说过许多遍别哭了,可是情感之事岂能阻止。他咬着嘴唇看着小雨缓缓地走上马车,本来熟悉的人似乎渐渐变得陌生得不可辨认。他终於还是大叫道:小雨!

  侍从正为小雨掀开车帘,小雨转身看着商柔,眼神平淡无波。虽然是柔和,却始终少了一点温度。

  商柔走上前,抬头看着小雨道:我……我可以找你吗?

  小雨似乎也是一怔,然後他就笑了,笑得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

  当然可以。

  你家住在哪里?

  京城。小雨瞥了鞠身站在一旁的许成儒一眼,浅笑道:许公子应该可以带你找我的。

  京城……商柔握紧小雨的衣袖,彷佛这就是他唯一可以掌握之物。

  小雨见商柔不说话,便把衣袖从商柔的掌中扯出来。

  还有!商柔又叫了一声,这次小雨的半个身体都已经迈进车厢里,然而他依然探身出来,丝毫没有不耐烦,彷佛他根本不急着回去。

  你的真正名字……是什麽?

  许成儒刚想开口阻止,小雨的一个微笑已经使许成儒自觉地闭上嘴,甚至还退後到远处。

  我的名字是牧晚馥。小雨小心地把自己的名字念出来,他明亮的眼眸一直在看着商柔。

  牧晚馥……商柔念着这个名字,彷佛这才会使自己永远不忘记这名字。

  晚上的晚,香馥的馥。牧晚馥握着商柔的掌心,在他由於长期劳作而粗糙不堪的掌心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他的指尖冰冷而柔软,一下下如同羽毛般搔在商柔的心头。

  商柔压根儿就没有留意牧晚馥在写什麽,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那个低头写字的男人。他长长的睫儿如同鸦翼般低垂,掩着那双足以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的剪水双瞳,樱色的唇瓣里隐约露出雪白的贝齿。

  晚……晚馥。商柔勉为其难地叫了一声。

  是的,商柔。牧晚馥嫣然一笑,他伸手把商柔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後,指尖不舍似地划过商柔的脸颊。

  他的眼神太温柔,温柔得使商柔无法割舍。

  保重了。牧晚馥最後说了一句,然後转身回到车厢里。

  马车带着小雨远去。滚滚尘埃中,马车渐渐失去了踪影。

  商柔按着自己的胸口,马车不止带走了小雨,好像还带走了一些属於自己的东西。自己的某个部份,好似随着这场离别而永远失去了。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方才看见原来天早已大亮,初秋的烈日依然毒辣,狠狠地晒在商柔身上,某些留在心房的情感却愈发愈强烈。

  商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但无论是什麽,那一定都是跟牧晚馥有关的。他忽然记起,牧晚馥没有把自己姓氏的写法告诉商柔。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一片桃花的花瓣吹落到商柔的肩膀上,他握着那片脆弱不堪的花瓣,突然明白到,原来盛夏已经结束了。

  初雪降临京城时,许成儒正好离开起龙殿。早朝刚刚结束,一众官员都鱼贯走出大殿,忙着回去工作或是休息,只有他一人抬头看着初雪纷飞。

  书呆子又突然发呆了?冷不防一人突然拍拍许成儒的肩膀,许成儒不需要回头都知道是谁在捉弄他。

  下官拜见陆大人。许成儒刚刚准备行礼,那男人就扶着他,笑眯眯地说道:我这粗人可受不起许大人的大礼。

  许成儒直接省了行礼,匆匆地往宫门走去。

  书呆子你很冷漠!这样是不行的!你伤透我的心了!那男人还在追着许成儒,许成儒知道这男人的轻功了得,自己是逃不过,便停下脚步。他刚想转身说话时,对方已经撞到自己的怀中,那冲力使许成儒不禁退後几步,下意识地伸手扶着那个男人。

  谁叫你突然停下来!男人佯怒,还乘机摸了许成儒的双手一把。

  请问陆大人有什麽吩咐?

  吩咐不敢说,就是……有点疑惑,需要许大人为我解惑。

  许成儒瞥了男人一眼,说道:你想问陛下的事?

  许大人怎麽就看透我的心呢?男人愉快地撒娇。

  让你如此关心的只有他了。许成儒回头看着渐渐被白雪覆盖的起龙殿,刚才那个在龙椅上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冷静,却完美得失去了常人该有的模样。

  我也很关心你啊。男人挽着许成儒的手臂,许成儒默默地挣扎着,当他明白到男人又变成牛皮糖之後就放弃挣扎了。

  总之,你是怎麽找到陛下的?

  这些事情,陆大人你可以直接找陛下问清楚。

  他不肯说。

  陛下不说,你觉得下官可以说吗?许成儒没好气地说道。

  一点提示?男人的神色渐渐凝重,他说道:他没有受到什麽伤害吧?

  陛下那一身武功才智,你觉得呢?

  毕竟流落民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呢。男人若有所思地地说道:而且此事现在也没什麽线索。

  据下官所知是没有受到伤害,你可以省省心了,或者你应该把时间花在调查到底是谁偷袭陛下一事上。许成儒嫌弃地说道:你可以走了吗?

  二人并肩穿过宫门,宫女太监也习惯男人就喜欢黏着许成儒,所以甚至懒得抬眼去看男人的撒娇。

  我家正好跟许大人的府第同一个方向呢。

  陆家好像是在京城西边,而下官是住在东边的。

  我最近新养的小妾就住在东边,我特地挑在许大人的家旁边的。

  下官看不出下官的家跟陆大人的姬妾有什麽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听完樱姬唱曲子,就可以到许大人家里议事,或者是许大人可以到我的家里玩乐,樱姬的曲子唱得可真动听……

  最後许成儒还是得带男人回家,这男人一定又会赖死着不走,真不知道他这禁军统领是怎麽当上的。

  刚刚来到许府的朱门前,许成儒就看见一个全身都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的男人正蜷缩在门边堆清积雪的的飞檐下,男人怀中抱一个小女孩,彷佛想要以自已所剩无几的温度来保护她。

  许成儒定睛一看,失声道商柔!婉儿!

  商柔一看见许成儒就跳起来,沾在身上的霜雪如同雨点般纷纷落下。

  跟在许成儒身边的男人说道:这两位是谁?

  许成儒直视无视男人,只是向商柔和婉儿匆匆走去,他见婉儿虽然穿得很厚,但小脸已经冻得发白,连忙抱起婉儿往门里走去,又向侍卫道:快点把大夫请来!

  许大人!男人还在门口嚷着,许成儒已经在府里叫道:陆大人你先回家吧!

  婉儿果然发起高烧,许成儒把她放在客房的床上,他一转身,只看见商柔和那个男人也来了。

  大夫很快就会来到的,商柔你别担心。许成儒见商柔形容狼狈,满脸须渣,便叹了口气道:你也先梳洗一下,有什麽事情待会再说。

  商柔只是看着婉儿,许成儒握着他的手道:婉儿已经病了,你不能也病倒。

  这位兄台,我们会好好照顾令嫒的,令嫒的病情需要大夫帮忙,你再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的。男人也跟着说话,顺度把自己和许成儒划成同一阵营的。

  商柔瞧了男人一眼,这才跟着婢女离开。他离开之後,男人就撇着嘴道:那位兄台是谁?

  我的朋友。

  你很关心他。

  关心自己的朋友不是很平常吗?你不也很关心陛下吗?

  陛下是陛下,我是臣子,我对他从来都是臣子对君主的关心。男人不满地说道:可你平日冷冰冰的,怎麽对这男人就如此在意?

  许成儒只想找一块豆腐撞死自己,商柔找上门明显是去找那个远在皇宫里的男人,偏偏却让旁边这位大嘴巴陆大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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