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三年后，魔京城。
“你们快看，沁竹园的戏班子又要进烈火宫表演了。”
“可不是。听说宫里日夜笙歌燕舞，灯火通明。哎，要是我这辈子能进烈火宫一次，饱饱眼福都行啊！”
猪妖老板在肩上搭了块抹布，前脚刚把酒温热乎，后脚一出后厨，瞧见的便是几年以来魔京城最常见的一幕——众妖魔鬼怪们聚在街边的茶馆酒肆里高谈阔论，唾沫横飞，热闹非凡。吐了一地的瓜子壳还没来得及扫，便又有人喝醉了酒，跑到街上嚎一嗓子，声如洪钟。时常会有几个说激动了的，直接光膀子往桌上一抡，那面红耳赤，怒目圆睁的样子活似关公。然而把桌凳拍烂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赊账，仿佛和刚才那副舍我其谁的模样不是同一人。
“你就别想了。”猪妖老板好笑地看了一眼说话的歪脖子怪，把酒放到他面前，“就你这模样，人还没到烈火宫门口就会被扫出来。”
“哈哈哈哈——”围坐在一起的妖魔立刻笑得东倒西歪。
歪脖子怪脸涨得通红：“笑什么笑？说得好像你们不想去烈火宫看看一样。”
“不是我们不想去看。”食尸鬼高深地看了歪脖子怪一眼，“是我们对自己的长相有自知之明。尊上用人，向来能者居之，可你那点儿修为根本不够看。朝堂不行，那就只能入后宫了。可是入后宫，不用我说了吧——”
“行行行，我知道我长得丑。”歪脖子怪心态倒是极好，“可是如今尊上后宫虽没有三千，也有不少。我并不是完全没机会，万一哪天尊上就瞧上了我这款呢？”
众妖魔再次笑得趴到桌上，直不起腰。
猪妖老板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其实我说啊，要论尊上的后宫，谁都有没当年的楚公子风光。”
“那是。”有小妖立刻接口，“当年尊上为了这人界的楚公子，直接遣散后宫三千。我记得前些年，这坊间最流行的戏曲就是《茂林春》了。有传言说尊上甚至为了楚公子去了一趟人界，然而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尊上独自回来了。”
“并且自打从人界回来之后，尊上好像忘了楚公子这个人似的，又开始选秀纳妃了，日夜笙歌不停。”食尸鬼唏嘘不已，“哎，可悲，可悲啊！自古帝王多薄情。”
“薄情又怎么？”歪脖子怪不以为然，“好歹尊上切断了把魔晶石私贩倒卖往人界的路子，不然你我现在都还要以人类的金丹为食。人类奸诈又狡猾，除了高阶妖魔，我们这种低等小妖极易被修士捕获。尤其要是运气不好，遇上那寒风派和灵峰寺，一抓一个准。所以我们不如老老实实地用魔晶石，别去人界给自己找事。”
“这倒是。”猪妖老板赞同道，“我在这魔京城做生意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出现了人魔和平共存的景象，越来越多的人类来魔界。只要来魔界的人类修士能够自保，基本都不会出事了。”
“来来来，不说那么多了。”妖魔吆喝着举杯，“我们干杯，敬明天，敬尊上——”
“干杯——”
夜幕降临，花灯如昼，整座城内一片繁华，烈火宫更属其中的翘楚。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内，尊上正摆宴饮酒，赏戏作乐。戏台之上，生旦净丑咿咿呀呀地唱着，一个个画着仿照人类的戏妆，满头珠翠，叮当作响。
萧然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抿了一口酒，没尝出个滋味。他盯着戏台出神，表面上是看戏，实际上思绪早已往外飞了十万八千里。
一曲唱毕，台上小生们挨个鞠躬行礼，却没等来萧然的反应。
“尊上，他们……唱完了。”五角在一旁悄声提醒。
萧然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鼓掌：“唱得好，唱得好。”
五角无奈扶额，尊上啊，你这敷衍也太明显了。
小生们倒是不在意，他们得了打赏，十分欢喜。领班甚至大着胆子，走到萧然跟前：“尊上若是不喜今日这台戏，不如改日我们戏班子给尊上排一出《茂林春》？”
不等萧然答话，五角便皱起眉头，厉声呵斥：“你在说什么话？难道不知道这是尊上的禁忌吗？”
自打三年前萧然回了魔界之后，便亲自下令，任何戏园子不得表演《茂林春》。五角以为这近日在魔界大火的沁竹园是懂得规矩的，谁知道第一天入宫就犯了尊上的忌讳。
领班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尊上恕罪。小的只是看尊上今晚似乎并不开心，不想却冒犯了尊上。”
出乎意料的，萧然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发了很久的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好半天才朝着领班摆摆手道：“无事，你退下吧。”
“谢尊上恕罪。”
领班感激涕零地谢完恩，正打算赶紧消失，却又听萧然出声道：“等等！”
萧然忽然举起青铜盏，将满满一杯全部喝完，这才开口：“你明天入宫，就演《茂林春》。但是不许对外声张，不许走漏一点消息，否则拿你是问。”
“是！”领班立刻磕头领旨。
戏班子走后，萧然恍若游魂一般，独自走到了茂林苑。刚回魔界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白日走神，夜不能寐，南月便给他安排了许多娱乐活动，这每日一戏就是三年前遗留下来的产物。萧然一开始是不屑的，可是日子久了，他发现听戏或许真的有奇效。他一个现代人，始终培养不来古代人的爱好，听久了反而容易瞌睡。于是，听戏就成了他的助眠方法。整个魔京城都以为尊上日夜笙歌燕舞，殊不知尊上只是因为睡不着觉。
可是也不是每次听戏他都会瞌睡的。尤其是刚刚那领班还好死不死的说了一句茂林春，惊得他脑子里仿佛炸了一个响雷，此时更是睡不着了。南月给他找了不少后宫，他却一个也没碰过，茂林苑也始终空置。三年了，他没敢踏入这个院子一步，仿佛这里是心上的一块疤，看一眼就会把结痂撕开。
但是今晚，他突然想去看看了。
月上梢头，夜凉如水，茂林苑里一片漆黑静谧，与灯火阑珊的烈火宫格格不入。院里无人，寂静清凉，唯有蝉鸣声不止，还有萧然脚踩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响。他没有点灯，只是凭着神识，一路摸到了楚云崖曾经居住的那间小屋。
萧然念了个诀，将屋子里的灰尘一扫而空，随后坐在那方窄小的床榻上出神。
那时候楚云崖被魔尊困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肯定想着何时能够复仇，估计连杀了魔尊的心都有。可是发现了自己之后，他就不曾怒目相向了。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浮上来，茂林苑里疗伤练剑，上峰城里出手相助，安堂镇里追踪寻谜，到后来寒风派上的朝朝暮暮，甚至是陨魔岭的临别一吻……萧然这才发现，即使他这三年来从没刻意去想过，但是和楚云崖一起时的记忆从未淡去。
床榻上还整整齐齐地叠了一沓衣服。萧然打开一看，都是楚云崖住在这儿时穿的。那时魔尊为难他，故意连柜子都不给安置一个，于是楚云崖只能把衣服放在床上。萧然情不自禁地把头埋进那堆白衣里，深吸了一口气。
他太想他了。
萧然灵机一动，做贼似的解开自己的衣袍，随即将楚云崖的衣服盖在身上，翻身躺下。楚云崖的衣服并没能让他迅速入睡，反而让他越来越兴奋。但是萧然前所未有的有了一种心安之感，盖上那身衣服就好像思念之人正在自己身边一样。
于是，自打那日之后，五角发现，尊上又有了一些说不出的变化。沁竹园在烈火宫彻底火了，魔尊日日召其进宫。但每逢观戏，尊上必定会把下人全部屏退，也不对外透露戏名。白日里，尊上仍然在烈火宫处理事务，但是晚上戏班子表演完后，尊上就一个人偷偷溜走了，也不让自己跟着。要不是五角有一次恰好经过茂林苑的时候发现了尊上，他还不知道原来尊上每夜都在这里就寝。
五角甚至好心地问过：“既然尊上喜欢茂林苑，不如小的帮尊上将这院子打扫出来，顺便安排几个人过来伺候？”
萧然却断然拒绝：“不用，茂林苑依旧不许任何人进入。”
五角只得认命。罢了，尊上喜欢什么，就由他去吧。
光阴流转，日复一日，平淡无痕。本是普通的一天，萧然在烈火宫里看奏折看到头昏眼花，突然发现魔丹躁动了起来，体内魔气愈发不稳。
算算时间，又到了魔气暴动的时候了。
自打仙盟大会陨魔岭一役，萧然便彻底落下了个这个毛病。第一次暴走，他被魔气侵袭神智，在陨魔岭拿着栖凤山庄和明心宗大开杀戒，等回了魔界才彻底清醒过来。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他每过上一月有余，体内的魔气就会横行暴走一次，杀心大起。南月一开始给他找了个无人之地，可是奈何魔尊法力高强，他不出一会儿就能找到有人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误伤过不少无辜之人。
好在明夜想了个法子。萧然不知道这个人类修士是从哪儿打探到那么多消息的，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混迹三教九流，唯独对魔晶石和傀儡一事闭口不谈。萧然也不逼他，只是把他关在烈火宫内，好吃好喝地将人伺候着。明夜毫不反抗，甚至看起来还对这种安排极其满意。后来知道萧然出事后，明夜主动帮忙，先是给萧然制了几瓶丹药，又用一种特殊的方法锻造了一套绳索。每逢魔气暴动之日，萧然就提前吃好丹药，再用绳索把自己捆住，关上宫门，这才能渡过难关。
萧然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找人去叫明夜，却见五角一路小碎步地跑了进来。
“报——”
“何事？”萧然问。
“回禀尊上，五角有两事相报，不知尊上先听哪一个？”
萧然头疼地看了五角一眼，无奈道：“你两件事都没禀报，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随便先讲一件便是。”
“是。”五角擦了一把汗，颤巍巍地垂首行礼，“陨魔岭边上的探子有折子递来了，请尊上查阅。”
萧然接过那封折子。自从知道人界会用魔晶石炼制傀儡后，萧然便加大了对陨魔岭的防控，严查出入，同时整治了不少赌场，因此魔界这三年也太平无事。但这会儿陨魔岭若传来的消息，说不定就是和魔晶石有关了。萧然打开一看，果然，前方探子称陨魔岭附近又出现了魔晶石的踪迹，但不是魔界这一边，而是对面的人界。
萧然皱了皱眉，脸色一沉。
“尊……尊上？”五角见萧然脸色不好，不禁犹豫道，“尊上还听第二件事吗？”
“听，你接着说。”
“是。烈火宫守卫禀报，说是有人界故人来访，不知尊上是否召见？”五角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萧然的神色。
人界故人来访？萧然心头咯噔一响，问道：“可有说姓名？”
“此人自称陆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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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听说宫里日夜笙歌燕舞，灯火通明。哎，要是我这辈子能进烈火宫一次，饱饱眼福都行啊！”
猪妖老板在肩上搭了块抹布，前脚刚把酒温热乎，后脚一出后厨，瞧见的便是几年以来魔京城最常见的一幕——众妖魔鬼怪们聚在街边的茶馆酒肆里高谈阔论，唾沫横飞，热闹非凡。吐了一地的瓜子壳还没来得及扫，便又有人喝醉了酒，跑到街上嚎一嗓子，声如洪钟。时常会有几个说激动了的，直接光膀子往桌上一抡，那面红耳赤，怒目圆睁的样子活似关公。然而把桌凳拍烂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赊账，仿佛和刚才那副舍我其谁的模样不是同一人。
“你就别想了。”猪妖老板好笑地看了一眼说话的歪脖子怪，把酒放到他面前，“就你这模样，人还没到烈火宫门口就会被扫出来。”
“哈哈哈哈——”围坐在一起的妖魔立刻笑得东倒西歪。
歪脖子怪脸涨得通红：“笑什么笑？说得好像你们不想去烈火宫看看一样。”
“不是我们不想去看。”食尸鬼高深地看了歪脖子怪一眼，“是我们对自己的长相有自知之明。尊上用人，向来能者居之，可你那点儿修为根本不够看。朝堂不行，那就只能入后宫了。可是入后宫，不用我说了吧——”
“行行行，我知道我长得丑。”歪脖子怪心态倒是极好，“可是如今尊上后宫虽没有三千，也有不少。我并不是完全没机会，万一哪天尊上就瞧上了我这款呢？”
众妖魔再次笑得趴到桌上，直不起腰。
猪妖老板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其实我说啊，要论尊上的后宫，谁都有没当年的楚公子风光。”
“那是。”有小妖立刻接口，“当年尊上为了这人界的楚公子，直接遣散后宫三千。我记得前些年，这坊间最流行的戏曲就是《茂林春》了。有传言说尊上甚至为了楚公子去了一趟人界，然而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尊上独自回来了。”
“并且自打从人界回来之后，尊上好像忘了楚公子这个人似的，又开始选秀纳妃了，日夜笙歌不停。”食尸鬼唏嘘不已，“哎，可悲，可悲啊！自古帝王多薄情。”
“薄情又怎么？”歪脖子怪不以为然，“好歹尊上切断了把魔晶石私贩倒卖往人界的路子，不然你我现在都还要以人类的金丹为食。人类奸诈又狡猾，除了高阶妖魔，我们这种低等小妖极易被修士捕获。尤其要是运气不好，遇上那寒风派和灵峰寺，一抓一个准。所以我们不如老老实实地用魔晶石，别去人界给自己找事。”
“这倒是。”猪妖老板赞同道，“我在这魔京城做生意这么多年了，第一次出现了人魔和平共存的景象，越来越多的人类来魔界。只要来魔界的人类修士能够自保，基本都不会出事了。”
“来来来，不说那么多了。”妖魔吆喝着举杯，“我们干杯，敬明天，敬尊上——”
“干杯——”
夜幕降临，花灯如昼，整座城内一片繁华，烈火宫更属其中的翘楚。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内，尊上正摆宴饮酒，赏戏作乐。戏台之上，生旦净丑咿咿呀呀地唱着，一个个画着仿照人类的戏妆，满头珠翠，叮当作响。
萧然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抿了一口酒，没尝出个滋味。他盯着戏台出神，表面上是看戏，实际上思绪早已往外飞了十万八千里。
一曲唱毕，台上小生们挨个鞠躬行礼，却没等来萧然的反应。
“尊上，他们……唱完了。”五角在一旁悄声提醒。
萧然这才回过神来，立刻鼓掌：“唱得好，唱得好。”
五角无奈扶额，尊上啊，你这敷衍也太明显了。
小生们倒是不在意，他们得了打赏，十分欢喜。领班甚至大着胆子，走到萧然跟前：“尊上若是不喜今日这台戏，不如改日我们戏班子给尊上排一出《茂林春》？”
不等萧然答话，五角便皱起眉头，厉声呵斥：“你在说什么话？难道不知道这是尊上的禁忌吗？”
自打三年前萧然回了魔界之后，便亲自下令，任何戏园子不得表演《茂林春》。五角以为这近日在魔界大火的沁竹园是懂得规矩的，谁知道第一天入宫就犯了尊上的忌讳。
领班吓得“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尊上恕罪。小的只是看尊上今晚似乎并不开心，不想却冒犯了尊上。”
出乎意料的，萧然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发了很久的呆，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好半天才朝着领班摆摆手道：“无事，你退下吧。”
“谢尊上恕罪。”
领班感激涕零地谢完恩，正打算赶紧消失，却又听萧然出声道：“等等！”
萧然忽然举起青铜盏，将满满一杯全部喝完，这才开口：“你明天入宫，就演《茂林春》。但是不许对外声张，不许走漏一点消息，否则拿你是问。”
“是！”领班立刻磕头领旨。
戏班子走后，萧然恍若游魂一般，独自走到了茂林苑。刚回魔界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很差，白日走神，夜不能寐，南月便给他安排了许多娱乐活动，这每日一戏就是三年前遗留下来的产物。萧然一开始是不屑的，可是日子久了，他发现听戏或许真的有奇效。他一个现代人，始终培养不来古代人的爱好，听久了反而容易瞌睡。于是，听戏就成了他的助眠方法。整个魔京城都以为尊上日夜笙歌燕舞，殊不知尊上只是因为睡不着觉。
可是也不是每次听戏他都会瞌睡的。尤其是刚刚那领班还好死不死的说了一句茂林春，惊得他脑子里仿佛炸了一个响雷，此时更是睡不着了。南月给他找了不少后宫，他却一个也没碰过，茂林苑也始终空置。三年了，他没敢踏入这个院子一步，仿佛这里是心上的一块疤，看一眼就会把结痂撕开。
但是今晚，他突然想去看看了。
月上梢头，夜凉如水，茂林苑里一片漆黑静谧，与灯火阑珊的烈火宫格格不入。院里无人，寂静清凉，唯有蝉鸣声不止，还有萧然脚踩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响。他没有点灯，只是凭着神识，一路摸到了楚云崖曾经居住的那间小屋。
萧然念了个诀，将屋子里的灰尘一扫而空，随后坐在那方窄小的床榻上出神。
那时候楚云崖被魔尊困在这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呢？肯定想着何时能够复仇，估计连杀了魔尊的心都有。可是发现了自己之后，他就不曾怒目相向了。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浮上来，茂林苑里疗伤练剑，上峰城里出手相助，安堂镇里追踪寻谜，到后来寒风派上的朝朝暮暮，甚至是陨魔岭的临别一吻……萧然这才发现，即使他这三年来从没刻意去想过，但是和楚云崖一起时的记忆从未淡去。
床榻上还整整齐齐地叠了一沓衣服。萧然打开一看，都是楚云崖住在这儿时穿的。那时魔尊为难他，故意连柜子都不给安置一个，于是楚云崖只能把衣服放在床上。萧然情不自禁地把头埋进那堆白衣里，深吸了一口气。
他太想他了。
萧然灵机一动，做贼似的解开自己的衣袍，随即将楚云崖的衣服盖在身上，翻身躺下。楚云崖的衣服并没能让他迅速入睡，反而让他越来越兴奋。但是萧然前所未有的有了一种心安之感，盖上那身衣服就好像思念之人正在自己身边一样。
于是，自打那日之后，五角发现，尊上又有了一些说不出的变化。沁竹园在烈火宫彻底火了，魔尊日日召其进宫。但每逢观戏，尊上必定会把下人全部屏退，也不对外透露戏名。白日里，尊上仍然在烈火宫处理事务，但是晚上戏班子表演完后，尊上就一个人偷偷溜走了，也不让自己跟着。要不是五角有一次恰好经过茂林苑的时候发现了尊上，他还不知道原来尊上每夜都在这里就寝。
五角甚至好心地问过：“既然尊上喜欢茂林苑，不如小的帮尊上将这院子打扫出来，顺便安排几个人过来伺候？”
萧然却断然拒绝：“不用，茂林苑依旧不许任何人进入。”
五角只得认命。罢了，尊上喜欢什么，就由他去吧。
光阴流转，日复一日，平淡无痕。本是普通的一天，萧然在烈火宫里看奏折看到头昏眼花，突然发现魔丹躁动了起来，体内魔气愈发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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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仙盟大会陨魔岭一役，萧然便彻底落下了个这个毛病。第一次暴走，他被魔气侵袭神智，在陨魔岭拿着栖凤山庄和明心宗大开杀戒，等回了魔界才彻底清醒过来。但是情况并没有好转，他每过上一月有余，体内的魔气就会横行暴走一次，杀心大起。南月一开始给他找了个无人之地，可是奈何魔尊法力高强，他不出一会儿就能找到有人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误伤过不少无辜之人。
好在明夜想了个法子。萧然不知道这个人类修士是从哪儿打探到那么多消息的，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混迹三教九流，唯独对魔晶石和傀儡一事闭口不谈。萧然也不逼他，只是把他关在烈火宫内，好吃好喝地将人伺候着。明夜毫不反抗，甚至看起来还对这种安排极其满意。后来知道萧然出事后，明夜主动帮忙，先是给萧然制了几瓶丹药，又用一种特殊的方法锻造了一套绳索。每逢魔气暴动之日，萧然就提前吃好丹药，再用绳索把自己捆住，关上宫门，这才能渡过难关。
萧然叹了一口气，正准备找人去叫明夜，却见五角一路小碎步地跑了进来。
“报——”
“何事？”萧然问。
“回禀尊上，五角有两事相报，不知尊上先听哪一个？”
萧然头疼地看了五角一眼，无奈道：“你两件事都没禀报，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要说什么？随便先讲一件便是。”
“是。”五角擦了一把汗，颤巍巍地垂首行礼，“陨魔岭边上的探子有折子递来了，请尊上查阅。”
萧然接过那封折子。自从知道人界会用魔晶石炼制傀儡后，萧然便加大了对陨魔岭的防控，严查出入，同时整治了不少赌场，因此魔界这三年也太平无事。但这会儿陨魔岭若传来的消息，说不定就是和魔晶石有关了。萧然打开一看，果然，前方探子称陨魔岭附近又出现了魔晶石的踪迹，但不是魔界这一边，而是对面的人界。
萧然皱了皱眉，脸色一沉。
“尊……尊上？”五角见萧然脸色不好，不禁犹豫道，“尊上还听第二件事吗？”
“听，你接着说。”
“是。烈火宫守卫禀报，说是有人界故人来访，不知尊上是否召见？”五角说完，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萧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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