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小九师兄，我饿了。”
“只剩这点干粮了，省着吃。这一带买不到粮食。”
“我真的想吃……”
“哎吃吃吃——就知道吃，给你给你。”
安堂镇外的官道上，蹲坐着无数食不果腹的饥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方才猛的一阵暴雨，让这本来就不甚平坦的路面再次积满了水坑，路过的人一脚一个印，立刻将这路面踩得泥泞四溅，饥民们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再次被糊满了泥浆。
在这儿蹲守了将近一个月，本来是正儿八经仙家门派出身的小九，这会儿看上去也跟路边的灾民一样没什么区别了，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脸上全是脏兮兮的灰。而他身旁的宝儿也没好到哪儿去，三年前被捡回寒风派之后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的，这会儿颇有了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趋势。
小九看着宝儿那一脸哀怨的表情，还是没忍住，万分嫌弃地将剩下的干粮全都塞给了他。谁知宝儿平时看着憨，这会儿又好像突然懂事了，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终于依依不舍地将干粮推了回去：“小九师兄，我不吃了。”
“给你吃就吃，事儿多。”小九心里门儿清，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直接将干粮一把塞到宝儿嘴里了，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前，掌门师兄迎来天劫，担心雷劫影响到寒风派，便到陨魔岭来渡劫。寒风派自然是要派人跟随，趁陆师兄不查，他和宝儿偷偷跟来了。他们听闻掌门师兄渡劫不利，被那雷电劈成了重伤，陆师兄只得亲自将掌门师兄送回去养伤。
小九这三年来勤学苦练，修为大为长进，已经突破了筑基期，正朝着金丹期迈进。然而带着这个小拖油瓶并非他所愿。要不是除了宝儿实在没人愿意跟着自己行动，小九才不会带这个小吃货呢！这家伙跟了二长老，一天到晚没学到修为，就学到了吃。恰逢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明心宗的地界里闹起了饥荒，他就算带了银子在身上也买不到粮食，两人都还没能完全辟谷，只能省吃俭用了。
“小弟弟哦，你哥哥也是为你好啊。”身边的大娘看着嘴巴被塞满的宝儿，摇头叹气，“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小娃娃也要学着懂事咯。家里的男人都不在，这地也没人种啊。”
小九不禁好奇：“大娘，你说你家里的男人不在了？”
“可不是！不止是我家，咱们那儿几乎全村的男人都不见了。”大娘哀声道，“我家男人啊，听人说山里有什么上等的宝石，挖出来能卖好多钱，就跟人进山了。可这一去，竟然再也没有回来！”
小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这个月没敢远离安堂镇，几乎都在镇子里面，只知道粮价飞涨，却不知道原因。他还以为是今年遇上了什么灾害，没想到竟是因为村里人口失踪，没人种地了。
和他们并排坐着的另一个老婆婆也参与了进来：“我儿也是啊！说是有什么致富发财之路，谁知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哗啦啦地溅了一片泥水。只见那马车的帘幕被风吹开，露出一个男子的头。那男人脸部清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看上去十分倨傲。
小九正努力思考着男人的身份，胳膊却被宝儿拽了拽。
“小九师兄，那是坏人。”宝儿悄声说道。
“坏人？”
“是的，宝儿没有认错。宝儿被带回寒风派之前，就是被他打晕的，他以前还开过一个当铺。”宝儿害怕地往小九身上缩了缩。
小九身上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宝儿被带回寒风派之前的事，他有听二长老讲过。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明心宗埋藏在寒风派山脚下的暗线了。他再次抬头往那马车望去，却见那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男人伸出头，冷声质问马夫。
马夫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回长老，前面道路上挡满了人，马车驶不过去。”
“你不会赶人吗？”
“小的这就去！”
马夫从车上跳下来，站到路中间高声吆喝。然而还没等他将人全部赶走，那男人却突然从车厢走到了前门，直接朝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马儿受惊，蹄子抬到半空，嘶鸣出声。
“不好！”
小九来不及多想，立刻冲到道路中央，拔出藏在衣衫里的长剑，用力对着轴承一挥，将其直接斩断。偌大的车厢“轰”的一声摔到地上，陷入泥泞里，车轮滚向两边，巨大的摩擦力将马车生生拖住。路上的灾民们反应过来，连忙往路边上散开，这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谁？！”男人怒吼，“出来！”
小九泥鳅一样缩回人群中，大娘见状，立即将他挡在身后。
然而那男人反应也极快，他一回头，视线便如同鹰隼一般锁紧了逃走的小九。他冷笑了一声，从车厢上跳下，踢开几个坐在地上的灾民，站到小九面前。
“你是谁？”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九。
小九没有出声。大娘母鸡护崽一般把小九抱住：“这是我儿！”
男人轻蔑地看了大娘一眼，摇摇头，嘴里默念了句咒语，大娘立刻昏倒过去。
“大娘，你醒醒！”
小九和宝儿一起接住突然昏倒的大娘，吓得脸色煞白。
“寒风派的两个小鹌鹑？”
男人蹲下来，打量着小九腰间的剑，随后又看向宝儿，“你也到寒风派了？你奶奶呢？”
宝儿不敢说话，只是死死地咬住唇，愤恨地看着他。一想到这个男人，他就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早上，那人就闯进他家，差点要了自己和奶奶的命。
“有意思，前段时间楚云崖到这儿来，你俩和大部队走散了？”男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宝儿拎起来，“没人来找你们？”
小九气得脸色通红：“你把他放下！”
男人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一样，悠闲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紫色的小石头：“你把这个吞下去，我就把他还给你。”
“小九师兄，别吃！”宝儿的小短腿在空中乱蹬，“这个石头有毒！”
就在小九瞪着眼，和眼前的男人僵持不下时，乳白色的天空中突然多了一团漆黑的影子。那个影子越来越大，高空抛物一般猛然坠地，直接砸出一个水坑。只见那人皮肤青紫，面容狰狞，甚至比死人还可怕。他目不斜视地将男人踢开，一把接过他手里的小男孩。
“祝澜远，你在做什么？”不知从哪儿忽然响起一声怒喝。灾民们纷纷回头，终于看见说话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身穿着一件朴素的道袍，一张脸也平淡无奇，但他散发出的气场却无人敢小觑。
这样的两人突兀地站在人群中，怎么看都怪异无比。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而道路中间的祝澜远却直接震惊到差点绷断下巴：“明夜？”
被称为明夜的男子冷漠地开口：“明心宗现在的长老，就剩下欺负灾民和晚辈的本事？”
人群立刻鸦雀无声。这喜怒莫辨，暴戾阴狠的男子，竟然是明心宗的长老？
祝澜远还是没反应过来。明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再看看他身边的人，那青紫色的皮肤根本不像个正常人，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傀儡！
祝澜远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不管明夜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但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逃走。他当机立断，破空大喊：“傀儡，围攻！”
一瞬间，无数个神色呆滞、面容凄厉的傀儡涌入人群。他们有的是从道路两侧挤进来的，有的是直接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没过多久就把道路中心的“明夜”和另一个傀儡团团围住。
“大牛，你回来啊——”老婆婆看向那古怪的人群，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儿子。她一边哭一边喊，却见那被换作“大牛”的青年早已没了意识，浑然未觉母亲的呼唤，只是机械地拖着步子，沉重向前。
灾民们也吓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仿佛全被魔怔了一样。更可怕的是，这群人里面，竟然还有不少他们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悲凄的喊声此起彼伏。
“你到底对我家人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听不见了？”
“说话啊——”
……
“住嘴！”祝澜远被吵得不胜其烦，暴怒着大吼出声，“谁再喊，我就砍了谁的舌头！”
四周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祝澜远本来不想搞得这么麻烦。可是对方是明夜，是十三年前的仙盟大会上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明心宗倾尽全力也无法把他找到的明夜，更别说十三年后的明夜又可能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招数，所以他不得不竭尽全力。虽然一不小心就在普通人面前暴露了傀儡的存在，不过不久之后，这些人的结局也是一样的，他并不在意。
反正不是死就是被炼成傀儡，这批人是不可能留活口了，临死之前知道一些真相，比起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同类，算他们走运。祝澜远心想。
宝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瓮声瓮气地说道：“全都是怪人……”
小九正想问话，突然发现宝儿的嘴上多了一只手，捂得他发不出声音。随即他自己也呼吸一窒，嘴不知被何人被人捂住。
只听那人低声道：“别出声，我是来救你们的。”
小九一听，惊喜得差点哭出来。那是萧然的声音！可是他回头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吓晕过去。只见眼前的人的皮肤呈现出和路中间那人一样不正常的青紫，指甲毫无血色，整张脸像是一张被刮破了的旧墙，烂掉的皮肤翻着粉色的新肉，丑陋又可怕，看久了真的会做噩梦。
萧然隐住气息，趁着楚云崖和褚修凌分散了祝澜远的注意力，悄悄地把这两个小豆芽菜往人群外拖去。他和楚云崖都易了容，一个化作明夜，另一个化作傀儡。而褚修凌本身就是傀儡，便不用再多作装束，只需要跟着他们就行了。放眼整个魔界和人界，除了明伦本人，以他和楚云崖的修为，不怕会被其他人认出来。
萧然半蹲到地面，默默地看着小九。他不知道三年前出了那件事，小九是怎么看他的。但眼下紧急，祝澜远就这么出现了，机不可失，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小九。
小九像是看出来萧然的挣扎，不禁问道：“萧然哥哥，你怎么了？”
“小九，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萧然深吸了一口气，“你和宝儿现在回寒风派传信，让陆谨行带一批弟子到明心宗附近等候，用什么理由都可以，只要人到了就行。”
小就没有说话。
萧然从衣袖里掏出几个符纸，塞到小九的手里：“这几张符纸上浸过我的血，应付一般的妖魔和修士足够了，遇到有人来抓你们就扔出去。其实道路中间那个就是你们楚师兄，他易了容，但他现在没法过来。因为他是人类，身上没有魔气，扮明夜合适一些。你如果实在不信我……”
“我信。”小九忽然出声。
小少年盯着萧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这些年来，仙道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所有人都在咒骂萧然。不说外面，就是寒风派内部，即使楚师兄当了掌门，下令禁止议论仙盟大会，私下也少不了对萧然的怨念。但是他从来没责怪过萧然。萧然待楚师兄如何，待寒风派如何，待自己和宝儿如何，他一直看在眼里，不曾忘记。
萧然惊喜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小小的少年。三年过去了，小豆芽菜也成了小树苗，但是那双清澈剔透的黑眼睛，依旧不变。
“萧然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小九郑重道。
“好。”萧然笑了起来。
宝儿也跟着笑了起来：“怪人哥哥，你回来了！”
萧然气得捏了一把宝儿的脸：“我跟你说的什么？”
“疼——帅哥哥！”
“这还差不多。”萧然摸完两人的头，推了他们一把，“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小九和宝儿点点头，快速朝远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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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这点干粮了，省着吃。这一带买不到粮食。”
“我真的想吃……”
“哎吃吃吃——就知道吃，给你给你。”
安堂镇外的官道上，蹲坐着无数食不果腹的饥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方才猛的一阵暴雨，让这本来就不甚平坦的路面再次积满了水坑，路过的人一脚一个印，立刻将这路面踩得泥泞四溅，饥民们本来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再次被糊满了泥浆。
在这儿蹲守了将近一个月，本来是正儿八经仙家门派出身的小九，这会儿看上去也跟路边的灾民一样没什么区别了，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脸上全是脏兮兮的灰。而他身旁的宝儿也没好到哪儿去，三年前被捡回寒风派之后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的，这会儿颇有了一夜回到解放前的趋势。
小九看着宝儿那一脸哀怨的表情，还是没忍住，万分嫌弃地将剩下的干粮全都塞给了他。谁知宝儿平时看着憨，这会儿又好像突然懂事了，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终于依依不舍地将干粮推了回去：“小九师兄，我不吃了。”
“给你吃就吃，事儿多。”小九心里门儿清，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直接将干粮一把塞到宝儿嘴里了，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一个月前，掌门师兄迎来天劫，担心雷劫影响到寒风派，便到陨魔岭来渡劫。寒风派自然是要派人跟随，趁陆师兄不查，他和宝儿偷偷跟来了。他们听闻掌门师兄渡劫不利，被那雷电劈成了重伤，陆师兄只得亲自将掌门师兄送回去养伤。
小九这三年来勤学苦练，修为大为长进，已经突破了筑基期，正朝着金丹期迈进。然而带着这个小拖油瓶并非他所愿。要不是除了宝儿实在没人愿意跟着自己行动，小九才不会带这个小吃货呢！这家伙跟了二长老，一天到晚没学到修为，就学到了吃。恰逢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明心宗的地界里闹起了饥荒，他就算带了银子在身上也买不到粮食，两人都还没能完全辟谷，只能省吃俭用了。
“小弟弟哦，你哥哥也是为你好啊。”身边的大娘看着嘴巴被塞满的宝儿，摇头叹气，“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小娃娃也要学着懂事咯。家里的男人都不在，这地也没人种啊。”
小九不禁好奇：“大娘，你说你家里的男人不在了？”
“可不是！不止是我家，咱们那儿几乎全村的男人都不见了。”大娘哀声道，“我家男人啊，听人说山里有什么上等的宝石，挖出来能卖好多钱，就跟人进山了。可这一去，竟然再也没有回来！”
小九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这个月没敢远离安堂镇，几乎都在镇子里面，只知道粮价飞涨，却不知道原因。他还以为是今年遇上了什么灾害，没想到竟是因为村里人口失踪，没人种地了。
和他们并排坐着的另一个老婆婆也参与了进来：“我儿也是啊！说是有什么致富发财之路，谁知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车轮碾过湿漉漉的地面，哗啦啦地溅了一片泥水。只见那马车的帘幕被风吹开，露出一个男子的头。那男人脸部清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看上去十分倨傲。
小九正努力思考着男人的身份，胳膊却被宝儿拽了拽。
“小九师兄，那是坏人。”宝儿悄声说道。
“坏人？”
“是的，宝儿没有认错。宝儿被带回寒风派之前，就是被他打晕的，他以前还开过一个当铺。”宝儿害怕地往小九身上缩了缩。
小九身上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宝儿被带回寒风派之前的事，他有听二长老讲过。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当年明心宗埋藏在寒风派山脚下的暗线了。他再次抬头往那马车望去，却见那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男人伸出头，冷声质问马夫。
马夫战战兢兢地答道：“回……回长老，前面道路上挡满了人，马车驶不过去。”
“你不会赶人吗？”
“小的这就去！”
马夫从车上跳下来，站到路中间高声吆喝。然而还没等他将人全部赶走，那男人却突然从车厢走到了前门，直接朝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马儿受惊，蹄子抬到半空，嘶鸣出声。
“不好！”
小九来不及多想，立刻冲到道路中央，拔出藏在衣衫里的长剑，用力对着轴承一挥，将其直接斩断。偌大的车厢“轰”的一声摔到地上，陷入泥泞里，车轮滚向两边，巨大的摩擦力将马车生生拖住。路上的灾民们反应过来，连忙往路边上散开，这才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谁？！”男人怒吼，“出来！”
小九泥鳅一样缩回人群中，大娘见状，立即将他挡在身后。
然而那男人反应也极快，他一回头，视线便如同鹰隼一般锁紧了逃走的小九。他冷笑了一声，从车厢上跳下，踢开几个坐在地上的灾民，站到小九面前。
“你是谁？”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九。
小九没有出声。大娘母鸡护崽一般把小九抱住：“这是我儿！”
男人轻蔑地看了大娘一眼，摇摇头，嘴里默念了句咒语，大娘立刻昏倒过去。
“大娘，你醒醒！”
小九和宝儿一起接住突然昏倒的大娘，吓得脸色煞白。
“寒风派的两个小鹌鹑？”
男人蹲下来，打量着小九腰间的剑，随后又看向宝儿，“你也到寒风派了？你奶奶呢？”
宝儿不敢说话，只是死死地咬住唇，愤恨地看着他。一想到这个男人，他就想起了那个可怕的早上，那人就闯进他家，差点要了自己和奶奶的命。
“有意思，前段时间楚云崖到这儿来，你俩和大部队走散了？”男人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宝儿拎起来，“没人来找你们？”
小九气得脸色通红：“你把他放下！”
男人像是在看什么笑话一样，悠闲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紫色的小石头：“你把这个吞下去，我就把他还给你。”
“小九师兄，别吃！”宝儿的小短腿在空中乱蹬，“这个石头有毒！”
就在小九瞪着眼，和眼前的男人僵持不下时，乳白色的天空中突然多了一团漆黑的影子。那个影子越来越大，高空抛物一般猛然坠地，直接砸出一个水坑。只见那人皮肤青紫，面容狰狞，甚至比死人还可怕。他目不斜视地将男人踢开，一把接过他手里的小男孩。
“祝澜远，你在做什么？”不知从哪儿忽然响起一声怒喝。灾民们纷纷回头，终于看见说话的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身穿着一件朴素的道袍，一张脸也平淡无奇，但他散发出的气场却无人敢小觑。
这样的两人突兀地站在人群中，怎么看都怪异无比。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而道路中间的祝澜远却直接震惊到差点绷断下巴：“明夜？”
被称为明夜的男子冷漠地开口：“明心宗现在的长老，就剩下欺负灾民和晚辈的本事？”
人群立刻鸦雀无声。这喜怒莫辨，暴戾阴狠的男子，竟然是明心宗的长老？
祝澜远还是没反应过来。明夜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再看看他身边的人，那青紫色的皮肤根本不像个正常人，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傀儡！
祝澜远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不管明夜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但既然来了，就别想轻易逃走。他当机立断，破空大喊：“傀儡，围攻！”
一瞬间，无数个神色呆滞、面容凄厉的傀儡涌入人群。他们有的是从道路两侧挤进来的，有的是直接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没过多久就把道路中心的“明夜”和另一个傀儡团团围住。
“大牛，你回来啊——”老婆婆看向那古怪的人群，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儿子。她一边哭一边喊，却见那被换作“大牛”的青年早已没了意识，浑然未觉母亲的呼唤，只是机械地拖着步子，沉重向前。
灾民们也吓坏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仿佛全被魔怔了一样。更可怕的是，这群人里面，竟然还有不少他们熟悉的面孔。一时间，悲凄的喊声此起彼伏。
“你到底对我家人做了什么！”
“为什么他听不见了？”
“说话啊——”
……
“住嘴！”祝澜远被吵得不胜其烦，暴怒着大吼出声，“谁再喊，我就砍了谁的舌头！”
四周终于安静了一会儿。
祝澜远本来不想搞得这么麻烦。可是对方是明夜，是十三年前的仙盟大会上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明心宗倾尽全力也无法把他找到的明夜，更别说十三年后的明夜又可能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招数，所以他不得不竭尽全力。虽然一不小心就在普通人面前暴露了傀儡的存在，不过不久之后，这些人的结局也是一样的，他并不在意。
反正不是死就是被炼成傀儡，这批人是不可能留活口了，临死之前知道一些真相，比起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同类，算他们走运。祝澜远心想。
宝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瓮声瓮气地说道：“全都是怪人……”
小九正想问话，突然发现宝儿的嘴上多了一只手，捂得他发不出声音。随即他自己也呼吸一窒，嘴不知被何人被人捂住。
只听那人低声道：“别出声，我是来救你们的。”
小九一听，惊喜得差点哭出来。那是萧然的声音！可是他回头一看，却吓了一大跳，差点没吓晕过去。只见眼前的人的皮肤呈现出和路中间那人一样不正常的青紫，指甲毫无血色，整张脸像是一张被刮破了的旧墙，烂掉的皮肤翻着粉色的新肉，丑陋又可怕，看久了真的会做噩梦。
萧然隐住气息，趁着楚云崖和褚修凌分散了祝澜远的注意力，悄悄地把这两个小豆芽菜往人群外拖去。他和楚云崖都易了容，一个化作明夜，另一个化作傀儡。而褚修凌本身就是傀儡，便不用再多作装束，只需要跟着他们就行了。放眼整个魔界和人界，除了明伦本人，以他和楚云崖的修为，不怕会被其他人认出来。
萧然半蹲到地面，默默地看着小九。他不知道三年前出了那件事，小九是怎么看他的。但眼下紧急，祝澜远就这么出现了，机不可失，他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小九。
小九像是看出来萧然的挣扎，不禁问道：“萧然哥哥，你怎么了？”
“小九，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萧然深吸了一口气，“你和宝儿现在回寒风派传信，让陆谨行带一批弟子到明心宗附近等候，用什么理由都可以，只要人到了就行。”
小就没有说话。
萧然从衣袖里掏出几个符纸，塞到小九的手里：“这几张符纸上浸过我的血，应付一般的妖魔和修士足够了，遇到有人来抓你们就扔出去。其实道路中间那个就是你们楚师兄，他易了容，但他现在没法过来。因为他是人类，身上没有魔气，扮明夜合适一些。你如果实在不信我……”
“我信。”小九忽然出声。
小少年盯着萧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这些年来，仙道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所有人都在咒骂萧然。不说外面，就是寒风派内部，即使楚师兄当了掌门，下令禁止议论仙盟大会，私下也少不了对萧然的怨念。但是他从来没责怪过萧然。萧然待楚师兄如何，待寒风派如何，待自己和宝儿如何，他一直看在眼里，不曾忘记。
萧然惊喜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眼前这小小的少年。三年过去了，小豆芽菜也成了小树苗，但是那双清澈剔透的黑眼睛，依旧不变。
“萧然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小九郑重道。
“好。”萧然笑了起来。
宝儿也跟着笑了起来：“怪人哥哥，你回来了！”
萧然气得捏了一把宝儿的脸：“我跟你说的什么？”
“疼——帅哥哥！”
“这还差不多。”萧然摸完两人的头，推了他们一把，“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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